第二百五十七章 比他更愛你(1 / 2)

嘉貴妃卻似沒聽見他似的,自顧自說:“皇上,天快黑了。今晚,你就不要翻牌子了。就留在這裏睡一覺,好嗎?”

弘曆握著她那無力的手,重重點了點頭,“睡吧,朕一直都在的。”

“你躺過來”,嘉貴妃虛弱道:“誰要你一直坐著,怪累的。”

皇上心不在焉地卸掉靴履,躺到她身邊,卻仍不放心,時不時坐起身看她的情況。

“誰要你這樣”,如儂有些氣了,“想你在我身邊安睡一晚。你若不睡,我都不敢死了。”

最後一句,還是令弘曆當即淚目。“那就不要”,弘曆懇求道。

“我太痛了”,如儂緊緊蹙著眉頭,“皇上若不睡,我生不如死。你聽我一次,睡吧。讓我最後一次睡在你身邊。”

弘曆將她攬在懷中,將自己的鼻息貼在她的脖頸,假裝均勻地呼吸,如同睡了。

可是,他嗬著的熱氣,撞上的那具軀體,漸漸涼了下去,硬了下去。

直到他確認她已經死了。他用手緊緊捂住雙眼,讓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倒流回去。他繼續攬過她的身體,當做仍是鮮活的生命,摟著她,真的睡著了。

次日五更,弘曆才疲憊地推開門,宣布了她的死訊。葉瑟一夜都趴在廳堂的案台上將就而眠。弘曆推門的聲音,立馬驚醒了她。她忙起身,急問道:“怎麼樣了?”弘曆搖搖頭。葉瑟的淚終於不用關閘,傾瀉而出,“幾時走的?”

“還未到淩晨便走了”,弘曆忽而感覺鼻頭酸酸的。

葉瑟泣道:“你為何不早說呢?”

“人死不能複生”,弘曆歎道:“宮裏的悲哀情愫已經夠多了,所有人活得夠辛苦了。朕希望,每個人都能安然入眠,捱到明日的日出。天亮了,一切都好說。即便悲傷,也不會那麼無力。”

葉瑟伏在弘曆肩頭,也止住了淚水。是啊,這些年,已走了太多人。這座宮城,幾乎每天都在流淚。它太累了,幾乎不得片刻喘息。是時候打住悲傷,輕鬆地活了。

可是日暮時分,金贇來了後,葉瑟又陷入一種宿命般的悲傷之中。金贇見如儂僵冷掉的生命,在屋裏反複徘徊,反複徘徊,如一隻被蒙上眼睛,在林中亂撞的獸。葉瑟輕輕拉住他,他才停住了,終於放心流下淚,也不怕在她眼前丟醜。

葉瑟注視著他的悲傷,努力自己不哭出來。上次同金贇一別,至今已有七年時間。他原本滄桑的臉和身軀,如今看來更加滄桑偉岸,仿佛兩人已有半個世紀未見過了。而自己也不再年輕了,如同兩個童年時曾嬉鬧的玩伴,幾十年後在異鄉的街頭相遇,兩人皆感到恍如隔世。

“可是乾隆把她趕到寺廟染的病?”金贇的表情平靜得可怕,隻鼻孔向外出一道沉重的氣。一種殺氣。

“女人嘛,生養多了,身子總歸得垮”,葉瑟忙道:“如儂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這次也不算急病,隻能說日積月累,油盡燈枯。”

“那也與乾隆脫不了幹係”,金贇攥緊了拳頭,一滴淚砸落,“這些年,他的冷漠和猜忌害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