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洞的火光照在汁湘的臉上,一張小臉瘦成一條,越發顯得眼睛又黑又大,她抬起頭來說道:“月兒,奴隸是不可以用藥的,上次小七偷偷用了臨惜拿來的藥,咱們不知道擔了多大的風險,若是被查出來,大家夥都要沒命。我這傷是在臉上,可不能亂來。”

正說著,炕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兩人轉過頭去,發現是小七睡覺踢了被子。汁湘連忙跑上前去,為小七蓋好,然後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繼續回到炕洞前燒火。

楚喬看著汁湘,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這個孩子才不過十歲左右,肩上卻擔負了這樣重的負擔。這一屋子的孩子,最大的不過十歲,最小的甚至隻有五六歲,這個財大氣粗的諸葛家要這麼多五六歲的孩子做什麼呢?

“汁湘姐,”楚喬下了炕,坐在汁湘的旁邊,輕聲說道,“你去過江南嗎?”

“江南?”汁湘皺起眉頭,轉過頭來,“江南是什麼地方?”

“那你知道黃山嗎?或者,你知道長江在哪裏嗎?”

汁湘搖頭說道:“我知道紅川西麵就是紅山,紅山下有一條蒼漓江,月兒,你問這個幹嗎?”

楚喬神色有些愣怔,想了許久,搖頭說道:“沒什麼,我隨便問問,對了汁湘姐,當今的皇帝叫什麼,你知道嗎?”

“皇帝就是皇帝,我們怎麼可以叫皇帝的名字。但是我知道經常到我們府上的那個黑衣王爺是皇帝的七兒子,叫趙徹,是我們大夏最年輕封王的皇子。”

一張冷峻中帶著嘲諷的臉孔頓時閃入她的腦海,楚喬微微眯起眼睛,重複道:“趙徹嗎?”

“月兒,你怎麼了?你這次回來就怪怪的,你到底跟宋大娘說什麼了,她怎麼會就這樣不了了之地放過我們?”

楚喬轉過頭來,淡淡一笑,說道:“我沒什麼,你別擔心。那個宋大娘不是放過我們,而是掉進冰湖裏淹死了,我親眼看著她死的,所以,宋大娘來過我們這裏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講。”

“死了?”汁湘大驚失色,頓時大聲叫道。

楚喬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一眼,見荊家的孩子都沒醒,沉聲說道:“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往外說了,她心腸毒辣,死有餘辜,死了就死了,不必理會。”

“月……月兒,”汁湘哆哆嗦嗦地說道,“不是……不是你殺了她吧?是她自己掉進湖裏的吧?她……她的兒子是前苑的護院領事,我們惹不起的。”

楚喬一笑,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你覺得就憑我殺得了她嗎?好了,不要多想了,她壞事做盡,就算沒人殺她老天也會出手,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汁湘連忙搖頭,“不行,我還要燒火。”

“我來就好,我受了傷,明天可以偷懶,你快去吧。”

楚喬靜靜地坐在小板凳上,不時地往炕洞裏加一塊柴。柴火劈裏啪啦地燒著,晃得她的臉孔一片火紅。她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一屋子的孩子,心底突然有些發酸。隻可惜,她能做什麼呢?她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不知名的朝代,還被困在荊月兒這個小小的身體裏,身手武藝全失,又是這麼一個低下的身份,自顧尚且不暇,何談解救他人?今日所做的一切,就當是還臨惜三日送飯的恩情,接下來,她必須馬上離開。

楚喬緩緩閉上眼睛,做人做事,必須量力而行,現在的她,還沒有背上這麼一個大包袱的實力。

雄雞破曉,天色漸明,荊家的孩子們準時起床,穿上仆役的衣服,開始為一天的工作做準備。楚喬目送著她們笑眯眯地離去,有些心酸。

拿出剛剛偷來的吃食,楚喬深深地看了一眼仍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八,決絕地轉身而去。

盡管矯健的身手已經消失,但是清醒的頭腦仍在。楚喬雖不是行動九處的超級特工,但是好歹也是受到過專業訓練的國家軍人。諸葛府占地雖大,人數雖眾,但對一個身材矮小不足八歲但有著超強的邏輯分析能力和敏銳空間感的人來說,仍舊像一個不設防的遊樂場。

不出半個時辰,她就悄悄走出雜役內院,來到前苑。這裏的戒備相對森嚴了起來,帶刀的府中護院隨處可見。諸葛家不同於普通的世家大族,隻看諸葛懷能同趙徹、趙玨等皇家子弟稱兄道弟便可見一斑。

楚喬挺直脊背,小小的身體像一株小樹,她整頓衣衫,挺胸抬頭地走上前去。

“站住!找死嗎?這是你能隨便亂走的地方?”

一名身材高大的護院突然上前,滿臉橫肉,身材肥胖。楚喬停下腳步,仰起頭來,一張小臉嫩白可愛,秋水雙瞳黑白分明,聲音甜美,奶聲奶氣地說道:“這位大哥,我是奉命去老太爺的外宅的,傳話的人說,一個時辰不到,就要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