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贏醒來時還有些懵, 但胸部傷口的痛很快就喚醒了她的記憶。
她遇刺了!
不敢擅動, 她微微側過臉, 隻見床沿上一溜趴了仨, 依次是鳶尾, 淩霄和鄭嬤, 不遠處的圓桌邊趴著三七和另外一個眼生的老頭。
她覺著有些口渴, 小心地移動手臂想去推離她最近的鳶尾,誰知手剛碰到她的頭發,鳶尾便一下抬起臉來, 倒將朱贏嚇了一跳。
這丫頭也不知哭了多久,兩隻眼睛腫得核桃一般。
她看到朱贏睜著眼,還以為自己眼花, 揉了揉兩個核桃, 這才又像哭又像笑道:“公主,您醒了。”
屋裏所有人都醒了, 於是朱贏又多看到了幾雙核桃。
那眼生的老頭直起身子, 擦了擦口水, 又揉了揉老腰, 這才慢吞吞走過來。
朱贏看著這老頭, 吊稍眉塌鼻梁, 三角眼八字胡,唇角下塌還齙牙……這是福陽公主送給他的大夫,張正。簡曆中他自己交代治死過八個人……
張大夫上來搭了下朱贏的脈, 前後也就五秒時間, 然後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抹了下稀疏的八字胡,道:“按時吃藥,不要沾水,不要亂動,大約一個月可以下床。”他回到桌邊收拾一下自己的藥箱就走了。
朱贏:“……”
收回目光,朱贏看著擠在床邊的四人,笑了笑道:“不是說沒事了嗎?怎的還哭?”
“公主,可把我們嚇死了!府裏這幫子庸醫,非說那斷劍傷了您的心脈,一拔就會死,商量了半個時辰也沒個結果。好在三七找了張大夫來,對著王爺王妃說救不了您他也死,王爺王妃才讓他動手救您。”淩霄簡直是在嚎啕。
“別哭了,我沒事了。”朱贏艱難地摸摸她的頭,又問:“刺客抓到了嗎?”
“刺客當場就死了。”三七道。
朱贏鬆了口氣,道:“府裏內衛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
三七憤憤道:“有個屁本事!張大夫說這劍但凡再深一厘,您就真的沒救了。若不是那個無名大俠突然跳出來砍斷了刺客的劍,我們就隻能給您收屍啦!”
“胡說什麼晦氣話?”鄭嬤不悅地打了三七一下。
“那個大俠呢?”朱贏問。
“殺了那個刺客後就跑了,跑得老快了,我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樣。”三七鬱悶道。
朱贏閉了閉眼,許是失血過多,她有些頭昏,遂吩咐幾人都去休息,淩霄留下來守著她。
第二天開始,她的床邊簡直是車輪戰,李惠寧,王妃,大嫂孟氏,二嫂羅氏輪著來探望她,鬧騰了幾天才總算消停。
如今院中眾仆役總體歸淩霄管,大薊在旁協助,尚嬤打打醬油,居然也相安無事。
小廚房已經修繕完畢,由鄭嬤主管。
這天用過早點後,三七進來,問:“公主,兵器房那幫人怎麼處置?”
“怎麼?又有人裝病?”
關進去的第二天就有五六個人裝病,朱贏親自去看了,讓他們把人抬到窗口,他們也不動,朱贏問清了姓名,當著他們麵讓鳶尾在那幾人的身契上寫個病死,幾人一骨碌就爬起來了。
三七道:“那倒沒有,不過公主您說先關七天的,今天就整好第七天。”
“老實了嗎?”朱贏問。
三七嘿嘿笑道:“淡鹽水,豬油包,吃得這幫人哭爹喊娘的,一見我路過就求我來求情,說再也不敢了。”
朱贏彎了彎唇角,道:“那就把他們放出來,拾掇幹淨了,讓湯媽媽和原先伺候姑爺的四個丫鬟兩個常隨來見我。”
三七答應了,又道:“兵器房臭氣熏天的,隔著三丈遠都能把人熏跑了。要不讓這幫人先把兵器房收拾幹淨?如果拾掇幹淨了再去收拾,又沾一身臭氣,回來再熏著您。”
朱贏揮揮手,道:“你看著辦吧。”
三七下去後,鳶尾過來,朱贏讓她扶自己坐起來,鳶尾接連往她背後塞了兩個大紅緞繡龍鳳呈祥雙喜字子孫萬代大迎枕,讓她穩妥地靠著。
“說吧,什麼事?”朱贏道。
鳶尾愣了一下。
朱贏道:“前天開始你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底什麼事?”
鳶尾瞧瞧門口無人進來,遂壓低聲音道:“公主,您梳妝台的首飾盒裏少了一副點白玉梅花金耳釘。”
朱贏問:“就我在宮裏戴的那副?”
鳶尾點點頭,道:“您出事前一天我才檢查過,還在的。您出事後那幾天我心裏著急,就忘了去檢查,前天一檢查,就發現少了這一副。公主,這事不怪旁人,隻怪我失職。”小丫頭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自責得眼眶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