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府這場奪位之爭塵埃落定後, 升任王妃的朱贏開始著手整理內院。
盛家是徹底敗了, 盛默全被殺之後, 盛道文帶領一支心腹親兵逃離新城, 目前不知去向, 留下一眾盛府女眷惶惶不可終日。
朱贏不是觀世音, 自然也沒有菩薩心腸, 這家,是一定要抄的,男丁自然也是要流放的, 罪名是盛默全刺殺世子意圖謀反。
但對於盛府的女人,她倒是不準備嚴懲,不過沒收了家財, 令她們遷出盛府大宅而已。
盛歆培也被朱贏遷出了王府。她知道自己在新城人緣不好, 如今娘家倒了,自己如果再離開王府, 還不知會被如何欺淩, 便死活不肯走。
朱贏聞聽之後, 隻笑盈盈地對她說了一句話:“人食五穀雜糧, 總是難免會生病的。這滿府裏誰吃什麼用什麼如今都是我做主, 大嫂若信得過我, 便隻管住下。”
打發了盛歆培之後,關於文靜姝,朱贏倒是沒有自作主張, 而是去敦睦院問太妃如何打算。
位份升了一輩卻顯得比以前還年輕幾分的穆太妃道:“畢竟是我的外甥女, 年紀輕輕的守了寡也是可憐,就留在王府,由我親自照看吧。”
朱贏心知文靜姝生的是兒子,除非下狠手將母子二人都除了,否則放出府去若是落在有心人手裏,恐怕又得鬧出一番風波來。相對之下,留在府裏反而好拿捏掌控。
文靜姝刺了穆太妃一刀,如今又由穆太妃親自照看她,就算穆太妃嘴上不說什麼,隻怕她也得惶惶不可終日了。
婆媳二人閑聊了一會兒,穆太妃見朱贏雖是麵上言笑晏晏,但眉宇間總縈繞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輕愁,便淡淡問道:“聽說,延齡有好些日子不曾回後院了?”
李延齡自繼位後,緬州軍政民諸事山一般向他壓過來。他對軍事或許還有幾分了解,對政事民事卻是從無涉足,少不得從頭學起勉力為之。
如此一來,前院述政堂整日兵來將往,文臣們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讓他用來理政。為了節省時間,李延齡食宿都在前院解決,可每日還是忙得焚膏繼晷焦頭爛額。
朱贏與他,的確有好些日子不曾碰麵了。
朱贏心裏明白,忙隻是兩人不見麵的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李承鍇之死,讓她與李延齡之間,終究是生了嫌隙。
“夫君繼位時日尚短,正是了解民情熟悉政務之時,格外忙碌些也是應當的,我能體諒他。”朱贏道。
穆太妃聞言,也沒做聲,婆媳二人又聊了幾句,朱贏便告辭回崇善院。
剛剛走出敦睦園,朱贏隻覺眼前一陣黑,四肢瞬間無力,便蹲了下來。
“王妃,您怎麼了?”鳶尾一邊扶住她一邊著急地吩咐身旁丫鬟:“快去請大夫。”
朱贏睜眼若瞎地蹲了一會兒,眼前才又漸漸清晰起來。
“鳶尾,你看看我的臉怎麼了?”朱贏站起身,隻覺得臉上似抹了薄荷粉般一陣陣地涼。
“您的臉一點血色也無,白得嚇人了。王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莫不是生病了?”鳶尾擔憂地問。
朱贏搖搖頭,道:“沒什麼大事。”她這副身子嬌弱,這麼些年來也沒機會好好將養,懷孕之前便有貧血之症,孕後大約症狀又加重了。
鳶尾扶著她回和光居躺下了,不一會兒大夫來請脈,果然診斷為氣血兩虛之症,開了點健脾益氣,滋養氣血的補藥。
丫鬟們去煎藥之時,朱贏獨自躺在床上,看著帳頂的石榴蝙蝠圖案,心中一陣不忿。
她殫精竭慮機關算盡,難道從來都隻為了她自己麼?李承鍇若是活著,殺他李延齡或許眼睛都不帶眨的,憑什麼他死了反倒要她承擔這後果,又不是她殺的。
索性就從此刻淡了夫妻情分也好,反正孩子也有了,從今後他做他的王爺,她做她的生意,還省得操心呢。再不濟來個死遁,帶著鳶尾她們隨便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居樂業悠閑度日,不知有多快活。憑什麼要在這裏看男人臉色過活?又不靠他養。
朱贏越想越覺得可行,翻個身細細籌謀去了。
晌午時分,李延齡剛上完一堂嚴肅生動的政治課,有仆役來報:“王爺,太妃請您去萱寧居一同用午膳。”
李延齡揉著額角,瞄一眼案上厚厚的奏章,道:“去跟太妃說,我現下沒空,過幾日吧。”
仆役道:“太妃說了,王爺若是沒空過去,她過來也行。”
李延齡:“……”
來到敦睦院萱寧居,穆太妃早已準備好了飯菜,見他來了,便直接開席。
“你別不耐煩,我知道你忙。但再忙也得用膳,整日熬幹了精力,又不好好進補,倘或身體虧了,這緬州指望誰去?”穆太妃見他蹙眉不語,一邊指揮侍女給他盛湯一邊道。
李延齡倒不是反感穆太妃叫他過來吃飯,隻是覺得今天這伺候吃飯的人似乎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