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計劃是,先接出文靜姝母子,然後在買通的王府守衛的幫助下,趁夜混進王府,殺穆太妃、朱贏和李延年的另外兩個嫡子。

穆太妃和朱贏的首級要割下來送去給李延齡,母親妻兒一夕慘死,必定對李延齡造成極大的打擊,然後正好可以借蘇赫巴獸之手除去李延齡,扶李祺美上位。

如今文靜姝母子已經出了城,萬事俱備,今夜就可以動手了。

是夜三更,琅琊王府燈火不明萬籟俱寂。

輝先院的下人房內,穆太妃看著透過窗牖投射在地上的月光,坐立不安。

朱贏坐在一旁,身後站著一眾侍女和侍衛,穩如泰山。

穆太妃看看灌了安神湯正在床上昏睡的三個孩子,終是忍不住問朱贏:“你確定麼?”

朱贏道:“娘稍安勿躁,稍後便見分曉。”

又過了片刻,一名奴仆躡足而入,對朱贏道:“王妃,賊人已得手,正要出府。”

朱贏點頭,道:“放信號。”

門外一點紅色煙火突然直入夜空,照亮了半座琅琊王府,一瞬間,風雲突變。

無數兵甲從暗巷裏湧了出來,文府及所有參與此次密謀的官員府邸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包圍,入府刺殺的賊人與放賊入府的守衛也悉數被擒。

僅僅用了半個時辰,這場籌謀已久,且以文家為首的叛亂便塵埃落定。

朱贏和穆太妃回到敦睦院時,萱寧居裏已然抬出一具作太妃打扮的無頭女屍。

和光居裏也有一具作朱贏打扮的無頭女屍。

穆太妃看了那具屍體良久,終究是未落一滴淚,隻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吩咐下人:“抬下去吧。”

朱贏覷她神色,傷心是有的,但究竟是為親姐妹最後落得如此下場傷心,還是為自己傷心,不得而知。

“娘,這王府處處皆出過人命,感覺總是不祥,不如我們去梨庵別苑暫居,待王爺得勝歸來,再商議遷府之事。”朱贏提議。

穆太妃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傷心之地,當即點頭應允,道:“也好。”

朱贏當下命人另外收拾了房間,服侍穆太妃先去睡下,自己則帶了一班侍衛去了隔壁的龍台府。

文之儒與一幹文臣武將此刻都被押在這裏,入王府刺殺的賊人也押在這裏,文之儒見刺客拎回的竟是穆元禧和文靜姝的頭顱,自知被人算計大勢已去,悲痛欲絕嚎啕大哭。

就在此刻朱贏來了,熊熊火把的映照下,斯人麵容如玉瑰姿豔逸,鬢邊一支鳳首金簪銜著一粒赤紅寶石,隨著她的步伐一顫一顫地晃,迷眼亂心。

文之儒看到她就不哭了,拳頭攥起,眼裏隻剩恨意。

朱贏環視眾人一眼,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口中卻道:“若是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還會反嗎?”

“妖女!你別得意!我等收拾不了你,自有那收拾你的人。你這口棺材不抬出緬州,緬州必亡!可惜老天不開眼,王爺和大爺二爺都死在你這妖女手裏,李延齡又為美色所迷,這緬州,遲早改天換日牝雞司晨!”文之儒大罵道。

忙了一天帶半夜,朱贏也累了,不想與他爭口舌長短,隻輕蔑道:“成王敗寇,多說無益。王爺在戰場浴血廝殺保家衛國,爾等卻在後方圖謀不軌伺機作亂,按照我的意思,一刀一個都砍了才痛快。但念及你們中間不少人都為官多年熟知政務,王爺繼位不久,正需要你們這些經驗豐富的老臣扶持,就這麼殺了有點可惜,才給你們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至於要不要,隨便你們。”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

文之儒冷笑道:“你這妖女毒如蛇蠍,豈會這樣輕易放過我等?不過在殺死我們之前還想戲弄我們一番罷了。你以為我們會上你的當?”

朱贏看著他微笑,道:“你,我自是不會放過的。但他們這些人,隻要肯老實交代罪責,但凡不是主犯,都可從輕處罰。我朱贏雖非良善之輩,說出口的話,卻也從無不作數的。不信,盡管找出一件我朱贏說到卻未做到之事來反駁好了。”

眾人想了半天,確實想不出朱贏有何事失信於人,反倒想起她很多善舉來,登時覺得她的話可信。而且有些人之所以參與此事,也不過一時頭腦發熱而已,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一個能征善戰的李延齡做琅琊王,難道不比一個蹣跚學步的奶娃兒更令人放心?更重要的是若是惹怒朱贏坐實謀反之罪,自己固然難逃一死,家人還跟著受苦,圖什麼呢?

如是想著,便有幾人率先開口:“王妃,罪臣願意交代,請王妃法外開恩,從輕處罰。”

有人開了頭,後麵的人隨大流就不那麼難了,最終,大半的人都願意認罪伏法改過自新。

文之儒閉上眼,一臉木然。

朱贏丟給他四個字:“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