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丫鬟伸手去揭盒蓋,逢春微愣後,從食盒裏捧出一盤清炒菠菜,按照教引嬤嬤所授,逢春穩穩地將菜盤擱到方桌,不發出一點碰撞的聲音,且保持盤內的菜品油水半點不灑,清炒香芹,蝦仁豆腐,清燉魚,糖醋排骨,香菇栗子雞,木瓜鳳爪銀耳湯,一樣樣被逢春擺上桌案。
等逢春全神貫注按序擺好午飯,再一回過頭,隻見老夫人已睜開了眼睛,逢春心念一轉間,已屈下膝蓋行禮,口頭問罷安之後,逢春穩聲道:“祖母,午飯擺好了。”
老夫人點點頭:“好。”嘴上應了好,身形卻不見動彈,逢春見一旁的孫媽媽也沒動靜,便主動上前去扶老夫人下炕入坐,老夫人不發話,逢春不僅不能隨意落座,還得給老夫人布菜,服侍這位老祖宗用飯。
過了一陣子後,似乎是對逢春的表現滿意了,老夫人終於開口:“春丫頭,你也坐吧。”
按照教引嬤嬤的培訓,逢春十分任勞任怨地推辭了一下,在老夫人第二次命她坐下時,方滿臉溫馴的從了,但這並不意味著逢春可以寬心用飯了,她的眼睛還得隨時關注老夫人,隻要老夫人有需求,她都得激靈敏捷的反應周到。
飯畢,考驗還在繼續,端茶遞水,絞帕擦手,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未來的婚後日常,想是原主的身體遺留了習慣,逢春對於這些複雜苛刻的禮數,很快就學得有模有樣。
天氣回暖,午後的陽光融融的暖和,老夫人坐在靠窗的大圈椅內,逢春身體筆直的坐在旁邊,屋子裏安靜了好一會兒,老夫人忽然開口:“薑二公子少時也聰慧靈敏,六歲那年,因生了一場大病,把腦子燒壞了,之後便有些呆呆傻傻。”
老夫人口中的薑二公子,就是逢春日後的夫婿,聞言,逢春隻凝定地輕哦了一聲。
關於夫婿是傻子這件事,逢春已經做過自我安慰,古時常有因衝喜之故,將鮮嫩如花的妙齡女孩兒,嫁給一個快斷氣的病秧子,相較於這種更悲催的境地,逢春默默安慰自個兒,她要嫁的對象雖是個智障,但好歹四肢健全身體健康,湊合湊合,也不是不能過,比人麵獸心又粉渣又家暴的惡心男還強多了。
“薑二公子的母親,是當朝姚閣老的女兒,姚家乃是書香世家,家裏的女兒都知書達理,你大伯母與姚家長房長媳是姨家表姐妹,薑二公子兄長所娶的媳婦,是清平侯府長房的嫡長女,除此之外,薑二公子還有一個幼妹,今年應當是十二歲了。”老夫人緩緩說著嘉寧長公主府的事情,“薑二公子的嬸娘,是吏部尚書孟大人之女,其長女剛出嫁不久,夫家是承恩侯府薛家……”
老夫人拉扯了好一會兒人際關係,轉過頭去,隻見逢春已快聽成了蚊香眼,頓了一頓,老夫人再道:“你母親事多,若有不明白的,可尋你大嫂子再替你理理。”老夫人口中的大嫂子,乃是長房長孫陶逢鴻的媳婦。
逢春忙不迭的點頭:“是,孫女記下了。”
“女人這一輩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略過夫亡從子這一說,老夫人似乎有些感慨道,“出嫁之後,好生孝敬你婆婆,照料好你夫君,悉心撫育你的孩兒,待他長大有出息了,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逢春透過窗戶看著外頭,庭院深深,隻能望到不大的碧藍天空,老天爺平白無故整這麼一出,難道就是為了讓她體驗一把古代女人是怎麼熬出頭的麼,逢春忽然有點無厘頭的想,既然她能被換到陶逢春的身體裏,那她的傻子夫婿……會不會也搞個靈魂轉換?
“祖母的教誨,孫女都記下了。”逢春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