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二十四年,十月,已是寒冷的時節,她披上嫁衣,戴著喜冠,被曾經的嫡姐夫娶回韓家,紅蓋頭被挑開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張清俊含笑的臉,隱帶驚豔的臉,她的心裏卻泛不起任何喜悅,她隻是……被打發過來照顧韓逸的工具罷了。
拋開這樁親事的表麵,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洞房花燭那一夜,曾經的嫡姐夫一層一層剝去她的衣衫,把她壓在身下急切地撫弄,雖然他一直溫聲安撫,她卻還是很疼很疼,疼的掉淚,疼的出聲,也不知煎熬了多久,嫡姐夫攬著她沉沉地睡下,她卻半分睡意也無,莫名流了大半夜的眼淚。
次日一早,曾經的嫡姐夫,現在的丈夫,對她說:“我以後會好好待你,你也照顧好逸哥兒。”
逢春點頭,溫順應道:“好。”
韓越的確如他所言,待她挺好,與之相對的是,婆婆待她不算太好,隻要韓越不在府內,她就要去立規矩,逢春知道,婆婆連嫡出的姐姐都瞧不上,又怎會待見她這個庶女,每天最舒服的時光,倒要算哄逸哥兒玩的時辰了,他還不足三歲,生得天真活潑,又乖巧懂事,兩人相處的倒也和睦。
約摸過了三、四個月,逸哥兒與她愈發熟稔,特別喜歡黏著她玩,婆婆也再不叫她整日立規矩,丈夫又待她挺好,光明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好景不長,嫡母開始整日叫她回娘家,不僅叫她回去,還要把逸哥兒也一起帶回去,次數多了,待她態度稍有轉變的婆婆,又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她偶有托詞不回去時,待下次再回娘家,必會遭到父親一番痛罵,說她‘不敬不孝,忘恩負義’。
就這般過到惠安二十五年夏天後,婆婆開始拿她‘進門都快一年了,怎麼還沒有生育’的事情念叨,丈夫知道婆婆想多抱幾個孫子,便常扯著她行敦倫之事,不待她傳出好消息,韓家長房的世孫韓超突發急症身亡,與此同時,因長房再無嫡嗣,暗地裏漸有韓家二房或能承爵的消息。
待到惠安二十六年春節,初二回娘家省親時,嫡妹逢瑤望著她的目光,明顯大為不善,剛滿十六歲的嫡妹,年前八月終於訂下一門親事,婚期就在今年的二月底,門第一般,比不上清平侯府,逢春知道她心裏很不忿,像她那般心高氣傲的人,怎會願意看到庶姐比她過的風光。
逢瑤婚後的日子,過得很不和睦,和婆婆置氣,和夫婿吵架,整天雞飛狗跳,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逢春的日子,也一點不太平,婆婆整日說她的肚子不爭氣,身旁的翠濃和紅玲還整日扯後腿,不是和這個媳婦拌嘴,就是和那個管事吵架,惹得婆婆對她愈發不滿。
她有心訓誡兩人,兩人卻仗著嫡母的勢,反不將她放在眼裏。
後來,她借丈夫之手打發走了兩人。
那時正值六月,不幾日,嫡母又遣人叫她回家,因天氣炎熱,她沒帶逸哥兒,獨自一人回去了,毫無意外的,因著翠濃和紅玲被攆之事,她父親又把她罵了一頓。
她費心費力地想把日子過好,卻總有人不樂意,不停地給她添亂,不停地給她使絆子,望著六月的大太陽,她感覺到特別特別累。
這一日,恰逢逢瑤和婆家賭氣,也回了娘家,見她望著烈陽發呆,也不知什麼心思作祟,竟冷笑著與她說道:“別以為,你以後能當侯夫人,就得意的跟什麼似的,我告訴你,你是個永遠不會下蛋的母雞,和大姐、四嫂一個樣,韓家的爵位,隻能是逸哥兒的,你呀,就好好照顧逸哥兒吧,等他長大有本事了,不會忘記你的養育之恩的~~”
聽罷逢瑤的話,逢春如遭雷擊呃,忍不住趔趄幾步。
見逢春一臉失魂落魄的難以置信,逢瑤暗罵自己嘴快,怎麼把母親告訴她的隱蔽事吐了出來,但木已成舟,覆水難收,逢瑤便硬著脾氣道:“我告訴你,就算你找祖母告狀也沒用,我不會承認剛才說的話,這裏也沒外人!哼!”
四嫂康氏已故,逢春去找了一回逢夏,之後留遺書一封,藏於韓越的書房之內,活著太累,生著無望,不如歸去,願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惠安二十六年,七月初,逢春自縊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