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我一無所知。”米蕾板著麵孔說道。
她走出辦公室,隨手關上了門。科先生回到座位上,治安官歎了一口氣。
“真是個潑婦!可又像鬼一樣精明。我在想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講的那段故事裏有些是真的。”波洛說道,“格雷女士證實了這一點。在火車快到裏昂的時候,她碰巧看了一眼走廊,就在那時她看到凱特林先生走進了他妻子的包廂。”
“看來案情已經逐漸明朗了。”警察局局長歎了口氣,“太讓人遺憾了。”他嘟囔著。
“為什麼這麼說呢?”波洛問道。
“把羅歇伯爵抓到手,是我一生的目標。這次我本來可以肯定,我能把他逮捕歸案。從這個方麵來說實在不能令人滿意。”
卡內基擤了一下鼻子。
“如果此案的任何環節出錯。”他慎重地說道,“都會讓我們警方非常尷尬。凱特林先生是一位貴族,他被捕的消息必然會見報。如果我們搞錯的話——”他仿佛已經預感到這種可怕後果那樣聳了聳肩。
“關於寶石,”警察局局長說道,“您認為他會怎麼處理它們呢?”
“他肯定把寶石藏匿起來了。”卡內基說道,“那些寶石對他來說就是燙手山芋。”
波洛微笑著。
“關於寶石我有自己的想法。先生們,你們當中有人知道一個綽號叫作‘侯爵’的人嗎?”
警察局局長伸直了腰。
“侯爵,”他說道,“侯爵?您認為他也牽扯到這個案子裏了嗎?波洛先生?”
“我問的是您都了解他些什麼。”
警察局局長做了個大鬼臉。
“知道得不多。”他懊悔地說,“您知道,他都是躲在幕後指揮別人給他幹活。他是個真正的上層人物。一般的案件他不會輕易插手。”
“法國人嗎?”
“是的,至少我們認為他是一個法國人。但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在法國、英國和美國都作過案。去年秋天,瑞士連續發生了幾起重大的盜竊案,人們都猜測是他幹的。所有證據都表明他是大地主階級出身,法語和英語都說得很流利,但是,他到底出生在哪個地方,來自哪個國家,現在還不清楚。”
波洛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
“您不能再給我們多講點嗎?波洛先生?”局長要求道。
“現在還不能。”波洛說,“不過,在我的賓館裏可能有些新消息在等著我。”
卡內基看起來有點兒不快。“如果,侯爵也參與了這起案件??”他沒有把話說完。
“那麼我們就得推翻有關此案的全部想法。”科先生抱怨說。
“但我的想法並沒有被推翻。”波洛說道,“與之相反,還甚為符合。再見,先生們。一旦有了新的情況,我會立刻通知你們。”
他沉著臉回到了賓館。當他不在家時,來了一封電報。他拿出衣袋中的裁紙刀打開了它。這是一封很長的電報,他看了兩遍,然後塞進了衣袋,走上樓梯,喬治正在樓上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我累了,非常累,喬治。你能否幫我點一小杯熱巧克力?”
熱巧克力很快就送了上來,喬治把它放在波洛坐著的沙發旁邊的茶幾上。當仆人要離開的時候,波洛說道:
“我相信,喬治,你應該對英國貴族階層很熟悉吧?”
喬治謙虛地一笑。
“是的,我想我應該可以說是非常了解。”他回答說。
“喬治,你說說,是不是所有的罪犯都出身於下層?”
“並不完全是,先生,比如,我想起一段關於德維斯公爵的一個小兒子的故事,他惹了一場麻煩之後離開了伊頓公學,此後他又在不同場合惹了不少麻煩。警察並不相信他所犯的事都是偷竊癖所導致的。他是一位非常聰明的紳士,但要我說的話,他的品行非常、非常壞。公爵把他送去了澳大利亞,但我聽說他在那裏又因為其他罪名被判了刑。先生,這件事雖然很奇怪,但確有其事。要我說,這位年輕的紳士追求的也許並不是金錢。”
波洛緩緩點點頭。
“他追求的是刺激,”他輕聲道,“再加上腦子裏那些抽風的神經的驅使。我現在在想——”
他把電報從衣袋裏掏出來,又看了一遍。
“另外還有關於瑪麗·福克斯太太的女兒那件事,”仆人接著說,“她可把她的那些生意夥伴騙得團團轉。恕我直言,這些個案讓那些上等家庭感到非常羞恥,而且我還能舉出其他類似的例子。”
“你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喬治。”波洛喃喃道,“時常讓我感到驚奇的是,你明明之前一直都隻服務於貴族家庭,卻能屈尊來做我的仆人。我想這可能是出於你對冒險的熱愛吧。”
“可不能這麼說,先生。”喬治說,“我碰巧在《社會新聞摘要》上看到一則您受白金漢宮邀請的消息。那時我正巧也在尋找一份新工作。正像傳聞中所說的那樣,國王陛下是那樣的尊貴和親善,他對您的能力稱讚不已。因此我覺得為您工作將是非常榮幸的事情。”
“噢,原來如此。”波洛說道,“人們總喜歡對一切事情尋根究底。”
他想了一下然後又問:
“你給帕波波魯斯小姐打過電話嗎?”
“當然,先生。帕波波魯斯先生和小姐都很高興今晚與您一起共進晚餐。”
“嗯。”他沉思著,喝完了杯中的熱巧克力,把杯子和茶托都放在了茶幾的中間,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柔和,與其說是講給仆人聽,還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我親愛的喬治,你知道鬆鼠都是怎樣收集堅果的嗎?它在秋天把堅果先貯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作為人類,我們時常要向動物學習。我也經常會觀察動物界,然後向它們學習。我有時是蹲在老鼠洞外的貓,有時又是追逐線索的狗。但有的時候啊,喬治,我又是一隻鬆鼠。我在這兒藏點線索,在那兒埋點證據。現在我打開了儲藏室之門,拿出了我的儲存物,讓我想想,嗯,十七年之久的一個堅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喬治?”
“先生,這對我來說有點兒難以想象。”喬治說道,“堅果怎麼能保存得這麼久呢?不過我知道,有了密封瓶也許能夠創造出奇跡。”
波洛瞅著他,溫和地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