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這裏來不是為了找您的碴,”波洛繼續說下去,“僅僅是想讓您,我親愛的朋友,別自以為聰明到能瞞過天下所有人。我今天到這兒來的目的是要驗證一個我最感興趣的謊言:您的證詞裏說羅歇伯爵是在一月十四日上午回到這裏的。”

“可是,那不是謊言,而是事實。伯爵先生是在星期二上午回來的,那天是一月十四日。確實如此,是嗎,瑪麗?”

瑪麗急忙答應。

“呃,對,沒錯。我記得很清楚。”

“噢,”波洛說,“那麼您為您的好主人準備了什麼早午餐呢?”

“我——”瑪麗愣住了,集中精力想振作起來。

“奇怪。”波洛說,“一個人怎麼可能記住了一件事,卻忘記了另外的事情呢。”

他站起身,用拳頭砸向桌麵,雙眼裏滿是怒火。

“是的,是的,正如我說的那樣。您自以為您的謊話無人知曉。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兩個人能看穿你,沒錯,兩個人。一個就是上帝——”

他伸出一隻手指向天空,然後坐回到椅子上,合上雙眼,喃喃道:

“還有一個就是赫爾克裏·波洛。”

“我向您保證,先生,您完全弄錯了。伯爵先生是星期一離開巴黎的。”

“沒錯。”波洛說道,“是乘夜裏的快車。我不清楚他在什麼地方中斷了旅程。但我知道,他星期三早晨才到了這裏,而不是星期二早晨。”

“先生您弄錯了。”瑪麗泰然自若地插話說。

波洛跳了起來。

“那麼就讓法律來裁決吧。”他輕聲道,“很遺憾。”

“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先生?”瑪麗有點穩不住神了。

“你們將會被逮捕,罪名是協助謀殺凱特林夫人,就是那個被人殺死的英國女士。”

“謀殺!”

伊波利特的臉頓時變得像張白紙,兩腿不住地顫抖;瑪麗丟掉了手中的擀麵杖,眼淚湧出了眼眶。

“但這不可能啊,不可能是這樣的。我原本以為——”

“既然你們都堅持原先的說法,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我覺得你們倆都很愚蠢。”

波洛走向門口,這時一陣激動的說話聲使他停了下來。

“先生,先生!請再等一等!我完全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我,我當時認為,這隻是事關伯爵的一項情債。警察們之前經常會為這類事情找上門。但是謀殺,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對你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波洛叫嚷道。他轉過身,在伊波利特麵前憤怒地揮舞著拳頭。“我今天到這兒來,難道就是為了跟你們兩個蠢貨吵架的嗎?我想要的隻是真相而已。如果你們不能告訴我真相,那麼請好自為之吧。我再問你們最後一遍:羅歇伯爵什麼時候回的別墅?是星期二早晨還是星期三早晨?”

“星期三。”伊波利特緊張地呼吸有點急促,他身後的瑪麗非常肯定地點著頭。

波洛不聲不響地看了他倆一會兒,然後嚴肅地點點頭。

“明智的選擇。”他心平氣和地說道,“剛剛你們幾乎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

波洛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了瑪麗娜別墅。

“一個猜想被證實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現在是否再試一試另外一個呢?”

米蕾接到赫爾克裏·波洛的名片時,已經是六點鍾了,她端詳了一下這張名片,然後點點頭,示意門房把人請進來。波洛進屋時正看到這位舞蹈演員神經質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暴怒地轉身,麵向波洛。

“好吧!”她喊道,“好吧!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你們還沒把我折磨夠嗎,還不放過我?不是你讓我出賣了我那可憐的德裏克嗎?還要我做什麼?”

“隻有一個小問題,小姐。火車離開裏昂站後,您是什麼時候進凱特林夫人的包廂的?”

“您這是什麼意思?”

波洛用略帶責備的目光打量著她,繼續開口道:

“我是說當您進了凱特林夫人的包廂之後??”

“我從沒有進去過。”

“您看到她躺在那裏??”

“我從沒有進去過。”

“見鬼!①[①原文為法語。

]”

他憤怒地衝她大喊了一聲,米蕾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您還想騙我?我能夠把當時的情景一絲不漏地描述一番,就像我本人也在現場一樣。您進了她的包廂,並且發現她已經死了。我告訴您,我知道一切。要想騙我是很危險的,小心點,我的米蕾小姐!”

在他那凶狠的目光注視下,她的眼神飄忽不定。

“我,我從沒——”她開始變得心虛,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隻想問您一點。”波洛說道,“您是否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有人已經捷足先登了。”

“我不想回答任何一個問題。”米蕾聲嘶力竭地叫道。她掙脫了波洛的手,狂躁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不斷尖叫著、哭泣著。一位滿臉驚恐的女仆迅速衝進了房間。

赫爾克裏·波洛揚起了眉毛,聳了聳肩,安靜地離開了她的屋子。

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