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音怒瞪著她,喉嚨用力發出氣音。

婦人笑著拍拍他的臉道:“可抓著你的把柄了。”說著將他拎在手中,她身段玲瓏,力氣卻大,提著一個十四歲少年恍若無物,在屋宇間幾個起伏,便離開了齊府。

齊府諸人尚且不知這一段經過,下人們一道道菜上齊,齊大官人在上首,右手邊是李氏,李氏下首是齊大少爺,齊大官人左手邊本是白姨娘的位子,隻因她遣人來道身子不適,便缺席了。

李氏環顧周身,問道:“柳姨娘呢?”

一旁侍立的丫鬟道:“才剛遣人來回,正穿衣裳呢,馬上就到。”

李氏道:“噢,不急。”

不一會兒,外間丫鬟道:“柳姨娘來了。”打起簾子,隻見一個二十有餘的女子娉娉婷婷走進來,朝在座幾位屈了屈膝,抬起頭來時,隻見瓊鼻丹唇,纖眉秀目,隻是盈盈一拜,卻盡顯可憐可愛之姿。

齊大官人舒展眉頭道:“你來了,都等著你呢。”

柳姨娘輕聲道:“府裏的家宴,妾想著挑身像樣的衣裳,卻忘了時辰。”

齊大官人道:“無妨。”柳姨娘又一屈膝,走至李氏身邊為她捧杯,李氏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這些舊俗,你坐罷。”

柳姨娘又看向齊大官人,後者道:“夫人不計較,你便坐吧。”

柳姨娘便在齊大官人左手邊落座,齊大少爺瞄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不敢叫齊大官人聽見。

齊大官人動了筷子,其餘人各自動筷。席間李氏特意讓人給齊大少爺換了清淡的菜,說他躺了許久脾胃虛弱,不宜吃太油膩的,齊大少爺便發了火:“也不瞧瞧我這樣子是誰害的!賤人沒抓到,倒對我管東管西!”

他說話聲大了些,正與柳姨娘說話的齊大官人聽見,斥道:“父母麵前容你放肆!不想吃,回房裏去,沒人攔著你!”

齊大少爺素來懼怕嚴父,但此時此刻,居然一咬牙,站起來道:“爹,從小至今,您看重姐姐勝過看重我,我認了。可如今害我的人就坐我麵前,您難道都不為我主持公道麼!”

齊大官人臉色沉沉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齊大少爺毫不避諱,一手指向柳姨娘道:“就是她!要不是她派了元香到我房裏,我怎會無故中毒?”

柳姨娘蹙眉,起身道:“大少爺,元香是你自個要了去的,我見她願意,才放了她到你那去。”

齊大少爺冷笑道:“要不是你唆使那小賤人故意勾引我,我怎麼會被她迷了心竅,來向你討人?”

柳姨娘怒及反笑道:“我竟有這等手段,可以左右大少爺的心思,我自己竟不知道。”

齊大少爺口不擇言道:“你不知道?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出身,使那些下三濫的手段,窯子裏的……”

“住嘴!”齊大官人狠狠一拍桌案,把齊大少爺的話喝住,氣得渾身直顫,“不肖子,不肖子!”

李氏忙起身道:“老爺……”

“你也住嘴!”齊大官人指著齊大少爺向她道,“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李氏臉色蒼白地坐下,過了會兒,抬首,神色冷靜道:“妾身教子無方,老爺大可責罰妾身,但今日,必定是要將賊人找出的!”

齊大官人盯著她,手指向柳姨娘道:“你也認為是她?”

李氏道:“不是我認為,是武林盟的盧大俠認為。盧大俠,事態嚴重,為使眾人信服,還請出來一見。”

話音未落,隻見她身後的十二扇屏風後走出一個人,卻是二十歲數往上,頭戴儒巾,身著長衫,手執竹骨折扇,仿佛再文弱不過的一個書生。唯一不同的是,他腰間懸著一柄極鋒利的鐵爪,寒芒凜凜似有血光。

齊大官人拱手道:“盧大俠,此事……”

“齊大官人。”來人打斷他,笑道,“你若問我此女是否為投毒凶手,恕我無法拿出實據。不過你大概不知,此女乃是小秦淮魁香樓弟子,小秦淮數年前有一命案,一家人均在半年內不治而亡,正是此女所為。武林盟同官府,已經追捕此女兩年了。”

齊大官人道:“什麼?”

他不禁望向身邊纖弱動人的女子,她還是斂著眉,婷婷而立,默然不語。

“阿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