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陪笑道:“這位爺,這是我們掌櫃的千金,不是幹活的,爺另選一個吧。”
胖公子不耐煩地“嘶”了聲,小廝會意,從包袱裏拿出一枚純金葉子,在小兒眼前一晃:“你看看,請那位姑娘過來,這就是你的。”
小二眼睛都直了,他雖在這官道上的客棧常年做工,但似這般出手闊綽的客人,還是頭一回見。為難了一下,抓起金葉子向那女子走去。
他倆低聲說了幾句話,女子臉上露出慍色,甩手就要走人,小二攔不及,跟了上去,碰上一個模樣精明的中年男人,女子不得不止步,小二立即上前說明情況。
男人正是這客棧的掌櫃,此刻一邊聽著,一邊向這邊主仆二人瞄了兩眼,見到通身富貴的胖公子,那眼神就好像後者見到他女兒一樣。連忙趕了上來,打恭作揖道:“公子爺貴姓?”
胖公子“刷”得一下展開折扇,搖啊搖道:“姓陶。”
“姓陶?”掌櫃立馬想到富甲天下的皇商陶家,試探著問道:“不知陶頤老先生是公子爺的……”
胖公子掃了他身後女子兩眼,嘴角露出一絲笑道:“那是我先祖父。”
掌櫃大喜道:“原來是陶老先生之孫,難怪舉止非同一般……”
要說陶家,那可真是非同一般,非同一般的富貴。
陶家的創始人是掌櫃口中陶頤的父親,但真正使陶家聞名南北的是陶頤本人。自古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尾,陶頤一介商賈之子,卻能左右逢源,在朝廷他是皇商,在武林他又最講義氣,出手闊綽,與各大世家交好,終成一脈。
陶家規矩,子侄每及十六,但凡有意經商者,須地在外走商一年,再回家中參與各項事務,如此說來,這位陶公子走商經過洛陽城,也不算異想天開。
掌櫃的喜不自勝,向身後女兒道:“還不去為陶公子沏茶,這樣的貴人可不是誰都能遇見的!”
旁邊的人一留神就知道,他這是想“賣女兒”了。
掌櫃的正有此意,他這個女兒,自幼生得俏麗不俗。妻子和他隻有這一個女兒,妻又悍妒,不許他納妾,他沒有兒子,便指望著他這個漂亮閨女嫁得一步登天。
誰知女婿挑挑揀揀,要麼人家看不上,要麼自個瞧不上,眼見著耽誤了嫁齡。如今碰上陶家的後人,真真是送上門的金龜,哪怕不能為正妻,隻做個妾室,也是大好的前途。
掌櫃千金卻不這麼覺得,但父命難違,隻好忍辱接過那盒茶葉,轉身入內室泡茶。
胖公子興致勃勃地打量她窈窕的背影,問掌櫃道:“令千金叫什麼名字?”
掌櫃笑道:“我姓同,小女單名一個柔字。”
胖公子嘿嘿笑道:“好名字,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
他搖著折扇等了一會兒,掌櫃千金果然端了好茶出來,香味清逸,胖公子眯起被肉擠得豆似的雙眼,伸手接過,順手摸了一把姑娘的纖纖玉指。
掌櫃千金身體一顫,又羞又氣,滿麵通紅,扔下茶盞就要走,被胖公子一把拉住手道:“姑娘急著走作甚麼?這等好茶,佳人何不坐下來與本公子細品?”手指不懷好意地在她腕上摩挲。
姑娘氣得身子打戰,甩手就是一耳光,胖公子養得肥嫩嫩的臉上現出五個鮮紅指印:“什麼陶家後人,披著人皮的禽獸罷了!”
這一巴掌打得響亮,客人裏有的倒吸一口氣,都驚歎這年輕女孩雖有個勢利爹,脾氣卻烈。
胖公子被那一巴掌打得也有些發懵,待到反應過來,跳起來一拍桌子:“敢打你陶爺,信不信爺砸了你這破酒樓!”
掌櫃也一時驚慌,回身對著女兒作勢要打:“你!”
聞訊趕來的老板娘見到此景,連忙上前拉住道:“你敢打女兒!”又急忙向胖公子屈了屈膝道:“公子爺息怒,女兒被我們嬌慣了,脾氣驕縱,公子爺別見怪。柔兒,過來道歉!”
掌櫃千金早已淚落如珠,老板娘叫她,她隻低頭抹淚,理也不理。
一角的趙昔將這一幕收在眼裏,對身邊韓音道:“這裏亂得很,咱們走吧。”
韓音當然應允,在這寄宿的念頭也打消了,兩人起身向門外走去。隻是不巧,經過胖公子身邊時,趙昔忽然不知怎的身子一下不穩,撞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