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想法一出, 趙昔自己都抖了兩抖。但“老情人”三個字一出來, 就一直在趙昔腦海裏晃啊晃, 導致他對林朝的態度也詭異起來。
陶夫人的病經過他幾日針灸和湯藥調養, 漸漸有所好轉。不過終究病根是“憂思過度”, 如若不能放寬心, 仍舊有複發的可能。
陶璋也明白這一點, 於是整治了一桌酒席,請趙昔和林朝入座,席間支支吾吾地又提起拜師之事:他想跟趙昔學習醫術, 以便將來侍奉母親。
趙昔不由笑道:“你可知我為什麼不收徒?”
陶璋道:“為什麼?”
趙昔道:“一來我如今自顧不暇,沒那個閑暇管教徒弟。二來,你要入我門下, 哪怕隻學醫術, 沒有天賦也絕不輕鬆。你自幼長在富貴之家,雖沒有那些蠻橫惡習, 但總歸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若入了門卻吃不了苦, 半途而廢, 豈不更誤功夫?”
這話說得夠直白了, 直把陶璋說得滿臉通紅, 咬咬牙,站起身來朝向趙昔一揖道:“我心意已決。請先生明示,怎樣才肯收我?”
趙昔指節敲了敲桌麵, 思索片刻, 笑道:“這樣,我師門都是講究儀表之人,你若能把一身膘肉減下來,既修了身,也表了決心,我便能放心地收你為徒了。”
“……”
小胖子傻了,這倒的確是個考驗他決心的大難題。
可是決定已下,話已出口,再討價還價,恐怕連這一個機會都沒有了,陶璋想到這裏,便毫不猶豫道:“好!先生可要說話算話。”
趙昔笑著點頭道:“這個自然。”
席散後,趙昔和林朝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兩人商量若離開泉門該去哪裏尋找線索。林朝道:“我已托人去查孤鴻子的師門親故,結果出來之前,我們可暫且留在這裏,方便你收徒弟。”
趙昔不禁笑道:“我也是一時興起,逗他好玩兒罷了。”
林朝道:“若他真成功了呢?”
趙昔道:“那就收了吧。也算是後繼有人。”頓了頓,思緒忽然回到當初去洛陽的路上,物是人非,“其實我兩個月前,也差點有了個徒弟。”
林朝道:“然後呢?”
“然後……大概緣分未到吧。”
過了一天,又一次疏導經脈之後,林朝往他手裏塞了樣東西。
趙昔拎了拎,握柄大小正合手,重量很輕,不會對他的手腕造成太大的負擔,這是一把木劍。
他有些新奇地揮了揮,問道:“這是給我的?”
林朝道:“尋常的鐵劍你揮不動,這把劍正好。”
趙昔摩挲著劍柄,劍柄打磨得很光滑,一點不紮手,隻是禮輕情意重,他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林朝必然是看得到他複雜的神情,可他什麼都沒說,隻問:“停雲劍法你還記得幾成?”
趙昔道:“大多記得,有些太生僻的,就記不清了。”
林朝道:“你每日將記得的招式演練一遍,配合你本門心法,有助於經脈恢複。”
趙昔忍不住道:“林兄,你也知道此法見效緩慢……”
林朝停下道:“你不願試麼?”
趙昔笑道:“不是不願意,隻是你這番好意,讓趙昔有些受寵若驚了。”
林朝忽然不說話了,好一會兒道:“你不用這樣想。我欠你許多。”說著走出門外,院牆邊趙昔撿來的那隻幼隼正在它的窩裏撲騰,林朝就抱著劍站在廊簷下,靜靜看著。
再說陶璋怕自己膘沒減下來趙昔兩人先走了,所以想盡了法子。先是減飯量,餓得麵無人色,後來還嫌這方法不夠快,他身邊小廝給他出餿主意,去外麵給他尋了幾帖方子,幾劑藥下去,一個時辰跑了十多趟茅廁,拉到虛脫,膘沒減下去,把服侍他的婢女嚇得又請來了趙昔。
趙昔到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直哼哼,腹瀉難受得眼淚都出來了,周圍的下人一邊服侍一邊忍著笑。趙昔給他搭過脈,好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這樣鬧下去,可得把小命鬧沒了。”
陶璋虛弱道:“先生說的是。”
趙昔見他雖然方法笨了點兒,但決心倒還不小,便給他開了個藥方道:“你要真肯減膘,照著這藥膳方子一日兩次,不過吃藥為輔,我勸你多出去走動,三餐食素,不出半個月,定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