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撫了阿雲, 小姑娘直拉著趙昔的衣袖不肯放, 周嬸好勸歹勸, 勸得她去睡會兒, 掩了門出來。

趙昔道:“周嬸, 關於那群江湖人的事, 我和我師哥還想多問幾句。”

兩人回到主屋, 周嬸道:“大夫問就是。”

趙昔道:“方才隻說到小雲受傷,那後來呢?”

周嬸又回憶道:“後來……那群人還不肯住手,說要用刑拷問我們, 這時外頭又來了一年輕一年長兩個女人,那年輕姑娘喊那年長的叫嬸嬸。她嬸嬸一進村,和那群江湖人說了一番話, 那群人忽然就退出去了。”

趙昔心裏一動, 道:“她們又是什麼來曆?”

周嬸搖頭道:“不知道。你要想見,她們就住在村那頭那幾間從前空著的屋子裏, 那小姑娘出來買東西, 和我們見過不少麵, 她嬸嬸看樣子是個寡婦, 從不露麵的。你想見她們, 我倒能幫你帶路。”

趙昔點點頭, 道:“我還有一事相求。”

周嬸忙道:“你說。”

趙昔道:“我想請馬家兄弟帶我們再去一次從前救我的地方,到那四周轉轉,我們要找一樣東西。再者我想問, 當初救我的那一帶, 可有什麼許久沒人去過的老屋之類?”

周嬸仔細一想,忽道:“哎呀,倒還真有這麼個地方,那一帶有個小祠堂,離村太遠,三四十年前就不用了。如今他們年紀輕的,連地方在哪都不知道了。”

說著向外喚馬家老大進來,仔細囑咐他。馬家老大撓頭道:“趙大夫是丟什麼東西在那不是?這也容易。明早出門打獵,兩位跟我走一趟便是。”

周嬸道:“正是呢,今日才來,山路也走累了,先在我們這裏睡下罷。”

趙昔應了。周嬸便張羅著去替他師兄弟二人收拾屋子。不過多久,夜幕降下,小村落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趙昔和溫石橋在他家一間側屋睡下,擠在一張草床上。

兩個大男人難免擁擠,溫石橋雙手放在頭下麵枕著,道:“你記不記得,小時候跟著師父大江南北地跑,也住過這樣的小屋,擠一張床,你晚上還說夢話,被我打醒了。”

趙昔細細一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出,不由笑了。

溫石橋想起他問周嬸的話,道:“你墜崖前的事,都記起來了?”

趙昔望著木屋頂道:“隻是記得我在山崖下醒來,好像還到了一處地方,走了一段路才又昏迷。之後便被他們救起了。”

溫石橋道:“這麼說來……你離記起全部的事也不遠了。”

趙昔道:“師哥很不願我記起剩下的事麼?”

溫石橋道:“平心而論,你若不是身負重傷,我倒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比從前要好得多,無牽無掛。”

“是嗎……”趙昔若有所思,卻也沒再問。

次日清晨,馬家老大便帶著他師兄弟去山群中的另一座,通往那舊屋的路早已雜草叢生,分辨不情,三人按照周嬸的指示,一直走到快午時,終於找到那座老屋。

老屋的確經年無人造訪,一開門到處是蛛網,這裏曾是村人的宗祠,地上並列著幾個破破爛爛的蒲團,對著正門是擺放牌位的高台,已經積滿了汙灰。

屋子裏卷起灰塵實在令人難受,馬家老大便去找掃帚,溫石橋問趙昔:“你想起什麼沒有?”

趙昔隻打量屋中情況,搖了搖頭。

馬家老大到屋外走了一圈,又回前頭來道:“趙大夫,溫大俠,這屋後還有兩間,像是人住過了。”

溫石橋繞到高台後麵,道:“這裏有扇門,想必是通到後邊去的。”說著拿劍柄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三人便進去,裏間的情況比外麵要好一些,有床和桌椅,靠門這麵牆上還垂了一幅字。

馬家老大上去把窗推開,日光照射進來,映在那字上,寫著“觀身不淨,觀受是我,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底下有落款。

趙昔看著那落款。連溫石橋也看出不對:“這落款的印,仿佛是師父他老人家的。”

趙昔道:“不是。與師父的還是有些許不同,這應當……是沈醉禪的印。”

說著,他便伸手將那幅字移開,布帛上全是落灰,飄飄揚揚灑下來,餘下兩人不由稍掩了口鼻,卻見那幅字之後顯露出來的牆壁,並非一片平整,而是凹進去一個方洞。裏麵是薄薄一本手劄。

溫石橋眼神一凜道:“竟然在這裏!”

趙昔將那手劄拿出來,因為一直封存在這裏麵,倒沒有落灰,隻是泛了黃,紙也有些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