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璋坐過一次牢房,此時倒還算鎮定,尋了些幹淨的幹草堆起來,對趙昔道:“先生,坐這兒吧。”

趙昔看過牢房另一角臉色蒼白的齊家主仆,道:“請那兩位姑娘過來坐著吧,到底是我們連累了她們。”

陶璋點點頭,走過去和那主仆倆說了幾句,兩個年輕女子本不好和男人坐得太近,隻是非常時期,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走過來道了謝,滿麵愁容地坐下。

趙昔見陶璋並沒像她們一樣手足無措,反而還能勸解別人,不由笑道:“你比我初見你的時候,的確要長進許多了。”

陶璋撓撓頭,道:“先生,其實我心裏也怕得很。”

趙昔道:“不用怕,你是陶家的二公子,世家紛爭再亂,怎麼也波及不到陶家人,否則豈不是自斷財路?”

陶璋道:“我難道隻擔心我一個?我是聽他們汙蔑師祖,怕先生你也受他們欺負。”

趙昔眉頭動了動道:“這你倒不必擔心太多,隻要你們安然無恙,我一個人自有辦法。”

他現在第一要想的,就是如何把這兩個孩子和齊家主仆萬全地送出去。

牢房又陷入沉默,趙昔思索片刻,見齊大小姐坐在一旁實在不安,為免她們驚懼過度,便隨口搭話道:“大小姐要找的人可是武林人士?”

齊大小姐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是。”

趙昔道:“有什麼線索?小姐說來聽聽,或許在下能夠幫到一二。”

齊大小姐道:“也沒什麼線索,小女隻曉得,他是一名劍客。”

趙昔挑挑眉道:“劍客?冒昧問一句,小姐是在何處見到他的?”

齊大小姐原本神色忐忑,此時和人說起心上人,蒼白的臉上倒透出一層薄紅,細聲細氣道:“小女大病前,曾隨父親去洛陽觀賞名動天下的‘墨牡丹’,在染心台的牡丹園裏無意撞見了那位公子。”

趙昔想起來當初借住齊家的時候,的確聽下人提過一句,這齊大小姐雖是個深閨女兒,卻是個情癡。便笑道:“想必這位兄台的相貌人品皆不俗,才能得小姐一見傾心。”

那伴著齊大小姐的隨身丫鬟道:“可不是。小姐自從洛陽回來,就偷偷畫了一幅那位公子的肖像,藏在枕頭底下,連老爺夫人都不知道呢!”

齊大小姐臉色緋紅,訓斥那丫頭道:“誰叫你嘴快了!還不自己掌嘴。”

丫鬟忙打了嘴巴兩下道:“奴婢錯了,小姐恕罪。”

趙昔見她主仆總算沒有方才那般惶惶不安,也就笑了笑,打住話頭。

五人在這牢房裏枯坐了不知多久,偶爾說幾句話,阿雲已窩在趙昔的懷裏睡著了,另外三人也有了倦色。

這是牢房外的長廊忽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三個武林盟弟子,和一個身穿黑袍的人走到他們這間牢房前,掏出鑰匙來開門。

這些人都一聲不吭,開了牢門,徑直來抓陶璋和齊家主仆。陶璋雙手被他們反剪在背後,死命掙紮道:“你們幹什麼!”

那黑袍人不耐地“嘖”了一聲,右掌在陶璋頸後一劈,把人打暈,又如法炮製地打暈齊家主仆。

趙昔自打他們開牢房之後就被那兩個武林盟弟子盯住,隻好靜坐在原地,阿雲被吵醒,害怕地抱緊他的腰。

眼看著其他三人被帶出去,趙昔開口道:“你們把我師父關在哪裏了?”

那兩個武林盟弟子道:“你和季慈心都是下毒案的嫌犯,等著明早受審吧!”

那麼陶璋三人是被當做無關人等放出去了?趙昔心下稍安,手搭上阿雲的肩膀,道:“這個小丫頭和案子也沒有關係,你們何必也關著她?”

“她有用。”那黑袍人忽然道。趙昔和他打了個照麵,隻覺得此人眉目間有濃重的陰鬱之氣。

這莫非就是韓音所說的魔教弟子?

三名武林盟弟子拖著暈過去的三人走出去,正要鎖上牢房,忽見走廊上有人來到,身著道袍,背負六尺短劍,麵目冷峻。

三名弟子忙行禮道:“張道長!”

道人道:“奉堂主之命,來領趙解秋過去受審。”

弟子疑惑道:“不是等明早再審問嗎?”

道人道:“堂主要單獨審問此人。”

“原來如此。”弟子彎腰道,“道長稍等。”說著取鑰匙打開牢門,對趙昔道,“趙解秋,出來!”

趙昔起身,阿雲抓住他的手道:“昔昔……”

趙昔俯身低聲道:“別怕。”

那弟子見他老實,便取出一條緞帶,蒙住他雙眼,將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