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岐神色不動, 低頭道:“少爺。”
宋舟目光移過馬前二人, 道:“我才遇見了頤王身邊的劉大夫, 他說你帶了一個白鯨教弟子, 有要事向我稟告。”他微微笑道:“我雖不知你為何會在此地, 但既然事情耽擱不得, 不妨就請這位兄弟現在就告訴我吧。”
張岐的手搭上了身後的劍鞘。
宋舟目光如刀:“怎麼?為了一個對你施過小恩小惠的人, 你屢次三番欺騙於我,如今還要對我拔刀相向麼!”
張岐麵無表情道:“張岐跟隨少爺多年,將此一生都用來報答少爺恩情, 但絕不做違心之事。”
“放肆!”宋舟終於不再維持溫柔的假象,馬鞭一揮,朝張岐甩去道, “你懂什麼!”
趙昔此時卻摘下兜帽, 眼明手快地抓住那鞭梢道:“宋堂主這樣對待手底下的人,也難怪他們要造反。”
宋舟對上他的雙眼, 又收斂怒色, 微微一笑道:“趙大哥, 我找你找得那般辛苦, 沒想到你自己撞到我手裏來了。”
趙昔道:“若不是事出意外, 我該避你避得遠遠的才是, 畢竟世間少有你這樣兩麵三刀的人。”
宋舟冷笑道:“趙大哥雖然失憶了,一張嘴倒還是不饒人。”
趙昔道:“你與魔教勾結,聯合頤王造反, 這些宋繹和宋老盟主都不知情?”
宋舟眯眼道:“是啊, 背信棄義,兩麵三刀的人是我,和神仙似的宋繹可沒有關係。”
趙昔一頓,這話說得跟小孩賭氣似的。不過此刻也隻能過過嘴上功夫了。那鐵爪書生已經盯緊了張岐,而門口的守衛也姿態警惕,隻等宋舟一聲令下。
宋舟看著趙昔,眼底一片寒涼道:“趙大哥,你不僅壞我大事,還要拐走我的手下,這新仇舊恨,咱們可得一起算了。”
先前供武林各門派議事的大堂,此時隻坐著寥寥三人,分別是唐、冼兩家的家主,和方才與趙昔兩人見過的劉大夫。
劉大夫道:“人都捉齊了?”
冼家家主道:“捉齊了,吃了先生的五味散,哪還有不束手就擒的呢?為免羅浮的人壞事,季慈心和他二弟子趙解秋都已經關在牢中,溫石橋也已經由孫訥帶人去牽製了,今夜斷然是抽不出身回來了。”
小童端上茶來,劉大夫掀起碗蓋吹了吹,笑道:“二位肯帶著門下弟子投入王爺麾下,今夜過後,武林便是你們當家了。”
唐家家主道:“劉先生過譽,我們哪比得上武林盟宋堂主的功勞呢?人家可是瞞著親生父親和親堂兄在做事呢。”
劉大夫喝一口茶道:“這個自然,等大事一成,大家得償所願,這正是王爺想見的。”
冼家家主歎道:“我們都已將分內事做好了,隻看王爺如何籌謀了。”
劉大夫道:“還有兩個時辰,城門就開了。等大軍一進城,大局就定下了,兩位不必太憂心。”
正說著,隻見廳門一開,宋舟身邊伴著那鐵爪書生走進來。
劉大夫撫須笑道:“宋堂主,你那不老實的手下可抓著了?”
宋舟淡淡道:“抓著了。還要多謝劉先生相告。趙解秋已派人押回牢中,嚴加看守,不會再讓他逃脫了。”
劉大夫點頭道:“趙解秋我倒不擔心,他既已服過我的五味散,功力盡失,而且聽你說他已將墜崖前的事盡數忘了。此刻他哪怕有通天醫術,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來了。”
宋舟眉頭一動道:“他既忘了,是否還能再想起來?”
劉大夫思忖道:“我當初給你的五味散隻是初成品,藥效不及今日的好,他或被什麼一刺激,想起來了,或者是日子一長,慢慢恢複了,也是有的。倒是你手下那位張道長,為何屢次三番地幫著這人呢?”
宋舟道:“趙解秋曾對他有過些小恩惠,隻怕當初搜山時,他就偷偷掩去了趙解秋的蹤跡,後來更是變本加厲,還好我有所警醒。”
劉大夫看著他,忽然一笑,低聲道:“其實當初趙解秋不過是撞破了堂主練功之事,他那時經脈已經受損,武功也大不如前了,你大可派人將他殺了,再隨便嫁禍一個人就是,何必步步為營,在商洛山上演了好一場戲,等他墜了崖,又千方百計地去尋他。在老朽看來,實在罔費神思。”
宋舟麵色一冷道:“我這麼做自有我的考量,先生就不必考慮太多了。”
劉大夫觀察著他的神色,笑了笑,不再多言。
月影從轄地的牆頭一躍,避開牆外守衛的視野,閃身進了一條小巷。巷尾通往另一條街,那兒停著一輛馬車,星文正靠著車外壁,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月影在他肩頭一派,星文醒來,看著他道:“小趙先生呢?”
月影道:“情況有變,張岐被二公子截下了。”
星文眨了眨眼睛,站直身體道:“這二公子怎麼老愛找小趙先生的不痛快?那咱們偷進去,把趙先生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