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捌拾柒(3 / 3)

永安公主又不是傻子,心知弟弟定然已經沒了性命。她深恨晉王一家,當初先父駕崩前就不安分,如今更是害死了她的弟弟,還奪去了本該屬於他們這一支的皇位。如今她被困在宮中,更是前路迷茫。於是便下了破釜沉舟之心,暗藏凶器,前去大明宮懇求見蕭曈一麵。

“可是,阿曈怎麼會同意見她?”顧昭卻覺得不對勁,以蕭曈的謹慎,永安公主又沒有值得他見的價值,何必多此一舉。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自己對蕭曈說過的話,難道竟是當時蕭曈心有所感,一時心軟之下,同意見了永安公主?

這個猜測差不多接近真相了,蕭曈便是因為這一時的唏噓同意了永安公主的請求,又因為毫無防備,被永安公主得手。

顧昭站在原地,心亂如麻,竟是這樣……最後,竟然如此結局嗎。他雖然投靠了蕭昀,但從沒想到蕭曈會死去。正如他告訴蕭曈的那樣,選擇蕭昀的原因,是因為蕭昀並不是狠絕之人。這兩兄弟間必有一戰,蕭昀若勝了,蕭曈的性命卻是無礙的。

可他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算錯了。

“阿昭,”展還星忽然出聲道,“如今京城在你的手裏,城外的陳家軍也任你驅策,你有大義名分所在,若想登高一呼,現在是唯一的機會。”

顧昭一愣,笑了笑:“展大哥又在開玩笑了。”

展還星深深地凝視著他,見他神色淡然,最終不過一笑:“是啊……可惜這個玩笑不甚有趣,罷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

三日之後,蕭昀快馬進京,在滿朝文武的呼聲之下,登基稱帝。

謝小蠻一直藏身在距離晉江城不遠的淮安,聽到消息後,方知塵埃落定,一顆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從晉江城裏傳出的消息源源不斷而來,新帝登位,開始處置前事,論功行賞。

蕭昀下的第一道旨意,卻是給憫太子平反。言道憫太子孝悌忠義,當初是受人蒙蔽,絕無謀逆之心。隨著憫太子一起被處置的太子妃母族蘇氏,以及陳家都隨之昭雪。

展還星的身份也大白於天下,原來他是當年陳深的幼子,被家中忠仆偷偷送出府,因而僥幸活命。因他有功,遂被封為安平侯,並將大長公主蕭娥賜婚與他。

先前廢帝蕭曈的母族與妻族並未受牽連,新帝又將哀帝蕭曜留下的遺腹子封做江國長公主,賜婚於自己的妻族。

幾道旨意一出,天下無不稱頌。隨之而來的其他有功之臣的封賞,自不必細說。卻是在封賞越國公顧昭時,越國公堅辭不受,言道自己已有歸隱之心。新帝幾番勸說,越國公心意已決,隻得受了越國公上書請辭的奏章。

越國公又將自家在同福巷的老宅封存了,盡數遣散下人,不過一輛普普通通的青油馬車,離開了晉江城。

並未有人注意到,當日隨同越國公一起離開的,還有另一輛更不起眼的馬車。

顧昭坐在車裏,想到臨別前蕭昀與自己說過的話:“我聽說當日永安公主刺殺大哥後,隨即自刎而死,內監們聽到聲響跑進去,隻見到了永安公主和破軍的屍體。”他頓了頓,直視著顧昭的雙眼,“我猜想,會不會是千鈞一發之際,破軍替大哥擋下了一刀,你覺得呢?”

顧昭笑了笑:“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不過前塵往事,阿昀,不,官家,便盡數忘了罷。”

聽顧昭說完這句話,蕭昀不由露出悵然的神色來,片刻後方笑道:“你說的很是,過去的已是過去了,”他不由看向天際那一線雲靄,“我少時好武,曾想過沙場建功,如今這願望早已實現。又好遊樂,曾許願遊遍名山大川,現下卻是不成了,”說罷朝顧昭笑道,“這個願望,便請你替我實現罷。”

顧昭點點頭,並不再多說。這對接近十年的摯友拱手作別,山高水長,後會無期。

馬車轆轤行去,越是離那人所在的地方越近,顧昭的心便越發安然起來。如此行了五日,那一日他還未踏進淮安城,城外十裏的長亭旁,三月的垂楊嫋嫋婀娜,那樹下站著一個少女,一雙大大的杏眼兒仿佛貓曈,及見青油馬車由遠及近,仿佛心靈感應一般綻出一個笑來,正與那掀開車簾的俊秀青年不約而同。

“小蠻,如你我之約,我回來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