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瑜吝嗇地未給他們多餘的目光,反手一蕩,便將係於如玉手腕上的麻繩悠出一個弧度。
跌坐於地、臂膀之間本就被君瑜束上一圈麻繩的二人,被麻繩隔空再次套上了一圈。
素手用力,麻繩收緊,耳邊瞬間響起殺豬般的嚎叫。
“輕點!輕點!我們要被這繩子勒分屍了!”
“妖女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不管身後的鬼哭狼嚎,君瑜足尖再次用力,便如飛鴻跨日般直直掠過腳底抹油想要逃走的那名寸頭大漢。
輕哧一聲,君瑜用玩味的眼光打量他,開口諷刺道:“看來做人真的不能隻看表麵,我還以為你是個粗獷的漢子,卻未想見機不對時,你腳底抹油比誰跑得都快。”
君瑜似乎深諳語言的藝術,隻要她願意,便可極盡讚美舌燦蓮花,但亦可開口惡毒,將那人最不喜的話如鋼針般直戳心窩。
那大漢果然在聽到君瑜的話後怒火中燒,一雙濃眉大眼瞪如銅鈴,寬厚有力的手寸寸攥緊,不時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音。
君瑜繼續開口,似秉持著不氣死人不罷休的目的:“眼睛瞪得越大就表明你越心虛,怎麼,我說出事實你就惱羞成怒了?”
一反對爬樹那兩人的冷漠不語,君瑜此時像打開了話匣子般,字字珠璣,字裏行間盡是諷刺那名寸頭大漢的話語,她絞盡腦汁,怎麼難聽怎麼來。
隨著君瑜越諷刺越有心得之時,這名寸頭大漢的神情卻是冷靜了下來,他陰鶩著一雙鷹隼般的利眸,抱臂聽著君瑜對自己的嘲諷。
半晌之後,待君瑜停下換氣之時,他才涼涼開口:“我技不如人,被你捉到便也認了,但你不怕殿下知曉你是個滿嘴惡毒蛇蠍心腸的女子嗎?”
君瑜挑挑眉,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幽暗,似對他的話極為不屑,幹脆不再看他,極為專注地打量自己粉嫩的指甲,迎著日光伸出手來,浮光透過指縫映在她輕薄的紗笠之上,她眯起眼睛,似在隨意開口,語中依舊諷刺:
“真是不自量力,你說殿下信你還是信我?更何況……你認為你們真的有機會能夠見到金尊玉貴的皇子殿下嗎?”
眼角瞥了瞥身後那兩個似乎已經嚇傻的人,將手中餘下的麻繩扔到他們麵前:“我懶得動手,你們自己綁上吧。”
頓了頓,君瑜收起手掌搖頭輕笑,話語中似在讚賞他們:“算你們識相,知道跑了也白跑,省了本姑娘的時間。”
那寸頭大漢似也認清了自己的處境,在君瑜反身處理那四人之時,他一動不動,隻是眼神略有怔忪,似在腦中思考些什麼。
回身的瞬間君瑜唇角便揚了起來,眼中浮現出“果然如此”的輕微自得神色。
半晌之後,五名一路尾隨君瑜至此的人被她用一根麻繩穿螞蚱般串了起來,她僅束縛住了這些人的上半身,卻給了他們腿腳自由,以便於自己能夠輕易帶他們回城。
纖細的手腕上依舊綁著麻繩的一端,君瑜牽著他們離開了紅楓林,似打了勝仗般,一路昂首闊步虎虎生風。
越接近城門口行人便也越多,其中不乏有人對君瑜指指點點及被她牽著招搖過市的人指指點點。
沒辦法,在兗日這個極為注重禮儀禮法的國內,徑自牽著幾人招搖過市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何況君瑜身為女子,此國男尊女卑的思想又深入人心。
途經城郊,路過前幾日她曾同蕭宸賞景歇腳的茶鋪時,便有“文人雅士”用扇子顫抖著指著君瑜,一張滿口之乎者也仁義道德的嘴完全失了聲,因為內心極度震驚,一雙止不住哆哆嗦嗦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有尋常農女連忙掩蓋了自己女兒的雙眼,並且趁機教育:“伮伮,你萬不可學她,女子如此行事將來定是嫁不出去的!”
君瑜並未理會旁人的目光,隻是在那那女子教育自己女兒要三從四德之時,她輕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些許無奈。
側目之時偶然看到茶鋪的老板娘,想到自己腕上拴著的幾個人,君瑜搖搖頭,正想目不斜視徑直路過之時,那位年輕的老板娘卻已經看到了她。
似並未看到君瑜身後穿螞蚱般拴著幾個男子,她揚起笑容,一如往常般同君瑜點了點頭,並無過分的熱忱,但在她眼中卻也並未看到故意疏遠避之不及。
心中不知有什麼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被無形大手緊攥的心髒得到了片刻緩解,不由自主輕呼出氣,君瑜嘴角高昂,露出貝齒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