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她的頭上戴了紗笠,但因要視物,紗輕且薄,人們也能夠朦朧看到她的五官和麵部線條。
嫣紅櫻唇輕啟,嘴角的弧度明媚,縱然並未笑出聲音,她似依舊笑得極為痛快。
何其幸!何其喜!竟然能在這樣一個小城之中遇到這樣一個姑娘!
君瑜並非完全否認九牧大陸之上千萬百姓的生存與生活方式,也並非輕視百年間口耳相傳根深蒂固的認知與習慣。
在這個男耕女織的時代,外出勞作耕種或參軍打仗的男子確實會成為家中錢財與食物的來源,但這並不代表女子便可自甘下賤,自詡是男人附屬。
對於懷有“女子無才便是德”和“女子生來便是相夫教子的”這些想法的人,君瑜不會對她們投以輕視的目光,但她自己卻是完全無法接受這種言論與想法。
自古以來巾幗不讓須眉,隻是這個年代的人很少能夠挖掘出女子的潛力罷了。
心中突然浮上一個想法,君瑜定睛看了這個年輕的老板娘半晌,眸中出現一抹深意。
再次向老板娘點了點頭,君瑜拉起身後的人串轉身便走,臨行前下意識向後瞥了一眼,卻驚覺其中少了一人!
瞬間瞪大雙眼,君瑜不可思議般深吸一口氣,眼神有些愣住,她下意識伸出手指挨個點去,默念出聲。
一二三四……真的少了一個!
君瑜將僅剩的四人細致看了個遍,認出逃走的那個是寸頭大漢,幾人中君瑜最後栓的他,所以一路來他走在最後,確實擁有逃離的可能。
不過這也太神不知鬼不覺了,若非在這個茶鋪停了片刻,或許直到進城她都察覺不到此人的離開。
君瑜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強,就如現在,看到丟了一個人後,她驚訝慌亂片刻便已接受了這個結果,不然就算她心有不甘,也沒辦法將挖地三尺此人重新找到,畢竟這來的一路,並不近,若非是個傻子,他早就應該跑沒影了。
認命般垂了頭,君瑜拉著剩餘四人反身便走,語氣有些不善,邊走邊惡狠狠道:“你們走前麵,別想耍花樣!”
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一襲黑色衣袍於樹後劃過,翩然翻轉間已消失無蹤。
進城到回客棧的路上便極為順利,但因這四人常年出現於城守等洛城官員左右,城中大部分百姓都識得他們。
向來耀武揚威的人如今被君瑜拉著招搖過市,有好事的人一路跟隨,笑著指指點點。
而那四人因被君瑜用麻繩將手臂綁在了身後,即使心中羞赫極要麵子,也無法展袖顏麵,隻能悲憤地抿唇閉眼,搖搖晃晃地向前走著,其中一人臉皮較薄,在被人認出之時便紅透了一張老臉,如今是滿臉慷慨赴義的表情。
有趨炎附勢的路人,在見這幾位大人身旁的紅人被人如此屈辱時,小跑起來一溜煙便到了衙門稟報。
在被幾名神色猶豫的衙役圍在客棧門外時,君瑜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她甚至風輕雲淡地同幾個麵麵相覷的小衙役捕快打起了招呼。
由於今日之前洛城中從無人膽敢挑釁官府,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做事又太過匪夷所思,匆匆前來解救這四人的衙役反而齊齊愣住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君瑜並未為難這些衙役,素手輕抬,示意他們坐下,語氣淡淡道:
“我不是鬧事者,你們不必為難,洛城民風淳樸,想來你們很清閑,今日無事的話便坐於此處同我一起等待十六皇子和城守大人們回城吧。”
君瑜能夠神色如常地提起蕭宸,這些連九品芝麻官都不常見的衙役卻是一個個不再平靜,聽這女子口氣,她抓人並非無理由,而且殿下似乎會來到此處,再將視線悄悄放在那四位身上,果真見到他們眼中頹敗滿臉低落。
如此說來,這女子並非在框他們。
想到自己即將近距離見到皇子殿下,幾名衙役瞬間坐不住了,興奮激動也有,畏懼害怕也有,畢竟他們無法確定這位皇子是何脾氣,想到平日裏聽到的折子戲中,那些皇權貴胄無理由便賞黃金萬兩或誅人九族,他們的屁股忍不住來回扭動,似坐了釘子般,有些坐立難安。
君瑜不由自主抽了抽眼角,卻也並未多做理會,未見時便心中難安,她卻也不想開口勸說什麼殿下和藹可親等話,勸他們走又不符合現實,畢竟蕭宸這個擋箭牌還未回來,她自己確實無法令洛城衙門的人信服。
於是幹脆無視他們,靜等蕭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