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次參加春闈的所有考生都統一住在紅箋居中,他們雖然彼此間或許並未來得及全部相識,但對於身為紅箋居老板的君瑜卻是已經極為熟悉。

而周慶柳為人孤僻,來到朝城之後便極少同人交流,除了與他相同院落的考生,他甚至並不識得任何一個旁人。

君瑜與周慶柳走近之時便已有人看到他們,於是一眾考生紛紛同君瑜打起了招呼,而她亦笑著向他們回禮過去,婉拒了他們邀自己站在最前排的好意,便安靜同周慶柳站在了隊伍之後,靜等放榜。

隨著太陽的升高,四周來人愈發多了起來,君瑜左右看了看,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個小馬劄過來。

不知何時,原本沸反盈天的四周逐漸靜了下來,原本滿心喜悅的憧憬等待被一股緊張之感所代替。

君瑜側首看向身旁的周慶柳,發現他如今的表情同其他人相差無幾,隻是多了一絲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沉重。

輕歎口氣,君瑜右手食指微動,人群中有人相視一眼,而後快速離去。

正不動聲色地左右看著,耳邊卻傳來了周慶柳的聲音。

他斟酌著說道:“姑娘,待觀榜之後,您便回紅箋居吧,小生仍有事情要辦,還有……這段日子多謝姑娘的照拂了,但日後還望姑娘莫要再同小生有所交集。”

君瑜眉頭輕挑,但卻並未說些什麼便點頭應了。

她目光佯裝微冷,而後冷淡地同他說道:“是小女子這兩日的糾纏給公子帶來困擾了,我先在這裏給您道個歉。”

似乎聽到周慶柳輕歎了一口氣,而後竟然比她更加冷漠地說道:“姑娘思念兄長心切,小生能夠理解,但小生卻並無義務幫姑娘排解心中憂思。”

君瑜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亦是不客氣地抱臂說道:“小女子自然知道我同周公子您無親無故,您對我沒有任何義務。”

深吸一口氣,她定定看了一眼周慶柳的雙眼,在接觸到他那略有逃避的目光後一觸即收,之後君瑜便決然轉身,連告別的場麵話都未說出便自觀榜的人群中離去,顯然是生了大氣。

君瑜雙目冷然,胸脯不斷上下起伏,幾個深呼吸後,她的氣息才得以平靜了下來,但腳步卻未停,一路快速離開了向武門前。

衣袖之下的手指不斷動著,君瑜卻是並未向回到紅箋居的方向走去,而是足尖一偏便走向了人流較多的朝城主街道。

朝城之中,雖然貧富差距甚大,城內各尊卑等級亦分布明顯,上流富貴之人有紅箋居等玩笑取樂之地,但尋常百姓亦有他們能去的地方,而這朝城的主街道,便是少有的全城之人皆可前來的地方。

這裏不乏富商名流,但三教九流之徒亦是不少,君瑜來到此地並非尋人,而是想要借助這裏川流不息的人群。

站在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地方,君瑜拿起一個做工極為精致的胭脂盒子,感興趣地問道:“此物何價?”

但未等攤子主人開口,便已有一個身著青衣的人走到了君瑜身旁,反問攤主道:“是五文錢嗎?”

君瑜目光幽深並未接話,那攤主卻是已經雙目冒火,暴躁說道:“我這裏的胭脂盒子皆采用了上好的掐絲技術,且外麵鍍銀,最便宜也要三錢!”

“哦?”君瑜身旁那人取過君瑜手中的胭脂盒子不斷打量,最後皺著眉問道:這是南麵還是西麵的鐵匠打的?我為何看這鍍銀並不均勻啊!”

君瑜將手收回袖子之中,似乎這兩人的爭吵擾了她的興致,神色間有些不耐煩,轉身便走。

將血閣青紗剛剛取過胭脂盒子時放在她手中的紙條攥緊,君瑜的雙眼不動聲色地向自己南側和北側看了一眼,確實發現了兩個神色可疑的人,而他們,確實是此次居住在紅箋居中參與此次春闈的考生。

她抿了抿唇,如此說來,此次跟著他們前來的五人中,有兩人不放心她前來尾隨,其餘三人仍然守在周慶柳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