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溶手下的侍衛去錢府之後,朝城衙門便莫名安靜了下來。
花雪月不知自何處尋來了一把椅子,慵懶地窩在裏麵,同君瑜和蕭溶一起靜待結果。
此時的局麵極為明朗,君瑜若推斷錯誤,隻要自責一番再道歉說上兩句便可,但若她真的猜對了,那錢萬貫和孫知府便是人頭落地的後果。
看著蕭溶那閑閑飲茶毫無笑意的雙眼,孫知府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半晌之後他咬了咬牙,向門旁捕快使了個眼色。
這時候,窩在一旁的花雪月眼眸輕抬,一摒之前局外人般完全不幹涉他們斷案的樣子,反而扇著手帕涼涼地說:“孫大人當真是把在座之人都當個瞎子呢,此時竟然在八皇子麵前如此明目張膽地使眼色,是殿下過於仁厚才使得你如此肆無忌憚的嗎?”
向花雪月投去一個含了笑意的目光,君瑜略放下了心,孫知府給這個捕快的命令,無非是兩種可能,一是派他趕在八皇子侍衛之前先一步到達錢萬貫的府邸,想辦法封住那些妾室的嘴;而另一種可能便是他自知難逃一劫,便派人去尋救兵了。
這兩種情況,無論是哪一種君瑜都不希望其出現。
因為,若是第一種,若沒了孫知府和錢萬貫官商勾結的證據,那便很難判這兩個人的罪,最終無非是按照孫知府的打算以錯報案結尾;
而第二種,若孫知府真的去尋了自己的“頭上之人”,那麼此事怕是便不能善了了。
自古以來,派別之爭牽連甚廣,上至君主下至走卒,全乃同一陣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須保持人心之穩。
今日蕭溶不動聲色動手鏟除了孫知府便罷,但若當真上升為派別之爭,被孫知府派係中人知曉此事,那麼他們必將插手。
因上位者知道,一派黨羽之中,向來唇亡齒寒,縱然孫知府官位較小卻依舊是他們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若被當成棄子,便極易造成內部之中人心動蕩惶恐不安。
所以,如今最好的結果,便是在孫知府的主子趕來之前,便定了他的罪,避免此事再作牽連,畢竟,他確實是犯了惠帝的忌諱,待證據確鑿,縱使是其餘皇子前來,也是有心無力了。
但事情世事無常,雖說人定勝天,但更多的時候確實天意難違。
天翔元年,正月十九。
兗日朝廷大規模的官商勾結被查出,震驚九牧,一時間信心惶恐人人自危,上至六部尚書,下至九品芝麻官,數十位大臣悉數被牽連其中。
有人說兗日天翔元年當真是多災之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月中旬的一場宴席,公主受驚,二皇子被查,十六皇子受傷。
而僅過了幾日的時間,便因一次簡單的搜尋,竟在一名商賈家中找到了一個記錄了三年間各大臣受賄記錄的賬本,僅記錄在賬的,便涉及到朝城中的三大商賈家族及朝廷中近半的朝臣,涉案金額足有百萬兩黃金。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件事皆與兗日第一風流名樓紅箋居相關,傳言便是因那家中藏有賬本的商賈衝撞了紅箋居的老板,才致使紅顏一怒,浮屍百官,血流了兗日半壁江山。
在花雪月半開玩笑的嘴裏聽到這個傳聞之後,君瑜隻能無奈苦笑,她當日有沒有一怒關係不大,她卻聽血閣的探子說,惠帝卻是怒得險些砸了龍案。
兗日土地肥沃,百姓勤勞,也從不壓製各類商貿交易的發展,問話與經濟向來蓬勃發展,各行業每年所繳納的稅銀都極為可觀,由是百官每月的俸祿也並不少,縱然是身不在重位,但清廉自持,向來不接受賄賂的清官也能每年在城郊買上十幾畝地留作日後養老。
雖說收受賄賂已經蔚然成風,縱然是惠帝也是心知肚明,自己手下的這些官員中多半存在這種事情,這麼多年來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不是太過分,便也暗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