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瑜卻是沒有如穆卓華所想般直接承認而後讓他借機攀談,反而神色淡淡地問了一句:“公子在說何事?小女子路過此地從未見過您。”

目光微怔,穆卓華有些不可置信般愣了一瞬,而後下意識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你說自己沒有見過我?”

君瑜滿目坦然地點頭,似當真沒有說謊。

雙眼微密,穆卓華卻是已經反應了過來,縱然有些不可置信,但確實發現眼前這名女子並不想要承認之前便已認識自己,便忍不住自嘲一笑,這麼多年來在情場之上無往不利的自己今日是被拒絕了嗎?

眼中輕視收起,他不再將君瑜視作可任由自己調戲情竇初開的女子,他一把合上羽扇,長腰微躬雙手抱拳,在君瑜挑眉詫異之下衝她行了一禮,抱歉道:

“因姑娘一雙晶亮璀璨的美眸實在像極了之前被在下誤傷的女子,加之這幾日來每每想到自己竟然害女子受傷,便時時夜不能寐,今日在門前醒來,恍惚間看到姑娘的雙眼和這清澈幹淨泠泠如泉的聲音,一時糊塗將人誤認,心下著急想要道歉,便一時不慎唐突了姑娘。”

聽著這慚愧不已邏輯分明的話,再看這彬彬有禮進退有度的舉止,君瑜險些便要信了他的一番“夜不能寐”的鬼話。

穆卓華更加沒有想到,她自己認為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話,竟令君瑜更加嫌棄自己,甚至為他添了一個“虛偽”的標簽。

閑閑抱臂,君瑜戲謔地看完穆卓華的一番表演,而後極為配合地說了句:“公子莫要再獨自悔恨,想必那位姑娘定然能夠感覺到您的一番真心,望您早日找到她,也好以解心結!”

君瑜的一番話太過語調平平,宛如將幾個字隨意組成一句話,而她則毫無起伏地開口逐字重複了一遍,任誰都能看出她的不走心。

君瑜的油鹽不進使穆卓華啞了一張口,向來在女子麵前舌燦蓮花的他竟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尷尬,下意識咂了咂口,卻感到唇齒之間有些莫名發苦……

見自己將聒噪不休說著假話的穆卓華終於擠兌沒聲了,君瑜心中大笑,但麵上卻依舊雲淡風輕不見喜怒。

又過了好半晌,穆卓華歎了一口氣,才真真感覺到自己向來得意的“風流倜儻”有些在這女子麵前維持不下去,一貫的翩翩公子的優雅也有些後繼無力,便雙手抱拳,第一次以一種莫名無力的心情同君瑜告別。

“隻望能借姑娘吉言,姑娘因派粥一事在穆府門前受了委屈,在下原本應請你吃頓飯補償一番,但卻突然想到家中還有事情,此番要急忙趕回,隻能待下次了。”

君瑜雙手放在腰間,雙膝微屈,也是婷婷嫋嫋同他客氣行了一禮,這才依舊平聲道:“公子快回吧,您離開這麼久,想必家中之事縱然能等,但門前的那些小姐卻是等不及的。”

臨走前還被君瑜不動聲色挖苦了一番,穆卓華優雅的麵具險些被打破,緊繃著一張俊俏的臉同君瑜輕輕頷首之後,便立即轉身向回走去,一番來時的羽扇輕搖優雅自若,他此時的背影有些僵硬筆直,向來悠閑的腳步稍有地大步流星快速走著。

麵紗之下的櫻桃小嘴微微揚起,君瑜獨自笑了一會兒後輕輕開口,不知在向誰問著:“你認為,此人如何?”

“虛偽”

她身後高大的樹上枝葉一陣抖動,隨後冒出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花雪月慵懶地半躺於較為粗壯的樹枝之上,閑閑地用帕子晃著風,一頭如綢般濃黑的發瀑布般直直垂下,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枝葉斑駁地落在她的身上,微風吹過,一片葉子於枝頭輕顫,隨後便打著旋悠悠飄落,恰恰落在了花雪月的鬢角之側。

君瑜忍不住嘖嘖咂舌,感歎道:“美人當真是自成風景可入畫啊!”

花雪月嬌小一聲,媚眼如絲把她一瞪,而後向一旁反身,嫩粉色的絲紗兜轉一揚,落花般大片撒下,他已翩然落到了君瑜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