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無論蠻族還是蒼海侍衛都下意識閉上了雙目,身前身後破綻大現,全然忘記了此時身在戰場,一個不查便會被敵人近身。
“噗呲”
一個極輕的聲音出現於眾人耳中,似是什麼被撕裂的聲音。
感覺到頭上那個刺眼的光源消失了,有人試探著睜開了雙眼,卻在下一刻愣在了原地,一時之間,原本熱火朝天的地方竟有些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無論是敵方還是我方,這個小型戰場之上已經戰死數餘人,更有無數人受傷流血,就連那些從未親眼見過血色的大臣對於血液都有些麻痹了,但眼前的一幕卻是又令無數人膽寒起來。
——那個蠻人頭領的胸前赫然插了一把劍,甚至是一劍穿透,濃稠鮮紅的血液通過玉刃劍玉製的血槽緩緩流下,男子新鮮的血液在寒冬的空氣中升騰起絲絲熱氣,但這熱氣卻讓一個生命在快速流失,緩緩頹敗。
滿人首領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胸前穿刺而出的一截劍,似乎直到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
似乎猛地有些頭暈,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頭,卻換來身體不穩,已經發虛的雙腿一個踉蹌便單膝跪倒在地。
一抹猩紅的血色自他的唇邊緩緩流下,蠻人頭領恨恨抬手,用力將其抹去,而後一雙琥珀色的雙眼眯著看向蕭宸。
唇角輕勾,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他仰頭高聲喝到:“都給老子住手!”
聽到他的話後,一百餘名蠻人瞬間停手,兗日的護衛緩緩後退重新排列隊形,但雙方依舊虎視眈眈。
那個蠻人首領的一雙鷹眸牢牢盯著蕭宸,隨口吐出一口血沫之後開了口。
說的是蕭宸他們聽不懂的話,似在交代什麼,隨後那數百名蠻人亦紛紛直視著蕭宸,眼中的恨意猶如滔天巨浪,似乎能將九牧的土地淹沒。
蕭宸縱然不知那名蠻人首領同他的族人在說些什麼,但從這些人仇恨的目光中他亦感到了那濃濃的恨意,心中暗道不好,他反手抽出已刺入蠻人首領胸膛中的玉刃劍,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將劍輕輕置於他的脖頸之上,用力劃過。
潮熱且猩紅的鮮血再次噴湧而出,蠻人首領強壯的身軀緩緩晃了晃,知道最後卻並未倒下,眼中神采逐漸黯淡了下去,不知看到了什麼,嘴角竟然流露出了一抹堪稱“溫柔”的笑意,而後緩緩閉上了雙眼,竟是至死也未倒下。
見此情景,蕭宸心中略有感觸,此人倒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可惜卻是他的敵人。
蠻人首領死後,剩餘的近八十名蠻人將手握拳,麵部對著手心的方向,然後將拳頭輕輕置於自己的額上,嘴裏低聲吟唱著某首歌謠,似在舉行什麼儀式。
吟唱完之後,這些蠻人張開雙眼,眼中怒火重新燃起,死死盯著蕭宸及兗日其餘的官員和侍衛。
蠻人一族崇尚自由,他們一生不受束縛,行走於西方廣袤的草原之上,是天生的浪子,他們自稱為大地的兒子,一生親近依賴於大地的給予,又不束縛於大地之上,直到死後才重歸土壤。
蠻族之人死後,從不下葬,化而為壤重回大地母親的懷抱,所以蕭宸並不詫異於這些人不去收斂他們首領的屍首。
君瑜的猜測果然沒錯,擒賊先擒王的戰略並不適用於這些蠻人的身上,不知他們是太堅強還是太無情,領導他們多年的首領死後,他們僅悲傷了片刻便緩解過來,隨後便重新推了一名年紀稍輕的男子出來,似乎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新首領。
仔細看去,這名蠻族的新首領竟與之前那位在麵容之上有些許相似之處,同樣琥珀色的雙眼,同樣剛毅大氣的麵容,隻是並沒有上一位那強壯的身軀,同其餘蠻人相比,顯得極為瘦弱,竟同中原男子的骨骼較為相似。
出乎意料,他所說的中原話極為流暢,舉手投足間並無中原人的謙卑卻也沒有蠻人的粗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