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回來了,你知道薩爾瓦雷托在哪嗎?”裏納一邊問一邊開始細細的回味著這客廳中的一切。所有的布置和二十年前相差並不大,要是按照當年的標準看,這樣的房間在西西裏的普通人家當中可謂是相當豪華的。
“他來過,他告訴我你會回來的,讓我招待你,上帝啊,我至今都無法相信你真的回來了。”瑪洛大嬸按著胸口,仿佛要壓抑住凶猛跳動的心髒。
“是的,我回來了,你怎麼樣?過的好嗎?”喬吉奧的手慢慢拂過了一張桌子,他注意到了桌上的相框,這是他母親的獨照,相框是方形的,用褐色的木頭製成,這張年代久遠的照片已經顯得模糊了,上麵人物的相貌都不甚清晰。旁邊陰暗的角落裏還放著其它的相框,他隨手拿起一個,輕柔的摩挲著,這張照片顯然保存的更為完好,一家人站在莊園的門口,父親摟著母親的肩頭,而母親則看著懷裏的孩子,臉上流露著醉人的甜蜜。那是在卡塔尼亞郊外拍的照片,喬吉奧出生在那裏。裏納對母親的印象並不深刻,他長得更像他的父親,可眼睛卻和母親一樣的漂亮,隻是終生要藏在黑色的鏡片背後了。
“老公雞再也不能在清晨啼叫了。”瑪洛大嬸搖了搖頭,說出了古老的西西裏諺語,“我這樣年紀的人,又能夠好到哪裏去呢?”
裏納放下了照片,看了一看小圓桌上的還願燈,和緩地說道:“唐·裏納和裏納家族的人呢?他們來過嗎?”
瑪洛大嬸抬起了頭,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她的嘴唇在不住地顫抖,複雜的感情悄然爬上了她的臉,難以排解的愁苦和厭惡、憎恨糅合在了一起,“唐·裏納,他早就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這條奸詐的毒蛇,誰也沒有想到他的槍口會對準維拉蒂他們啊,”她激動地說,“還有托托,本來他應該和你一起管理西西裏,可他們把你們都趕走了,他自己躲在帕勒莫過著逍遙的日子。”
“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喬吉奧走過來,給了瑪洛大嬸一個擁抱,安撫她憤怒的心靈。
瑪洛大嬸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真是抱歉,你遠道而來,卻要在這裏聽我這個糟老婆子抱怨,你這次回來還會住在這裏嗎?”
“這還不確定,這得薩爾瓦雷托的安排。”喬吉奧說,“很多人再找我們,這裏似乎不安全。”
瑪洛大嬸點點頭,她又仔細的看了看喬吉奧那張戴著墨鏡的臉,踮起腳親吻了裏納的兩邊臉頰,“我的好孩子,一路趕過來,你肯定累了,先去休息休息吧,或者到城裏看一看,托托他們可能晚上就會來的,我去準備一下,你們可以吃了晚飯再走。”
這座小城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連孩子們都不願意到街上玩耍,相比起喬吉奧的記憶中更加沒有生機,所有的道路也不過是蜿蜒的蜘蛛網,除了在風吹過時擺動一下,再沒有任何動靜。
裏納有些心煩意亂,托托的人應該知道他會來這了,按道理說托托也會親在來才是,他沒有及早和托托去的聯係,這真是個失誤,他剛到帕勒莫不久,街麵上就有了傳聞,有好幾個人,深夜潛入了裏納莊園,他們企圖刺殺唐·裏納,險些就成功了,可唐·托馬西·裏納還是從莊園的密道逃跑了,喬吉奧相信這些就是托托的人,這個不明智的舉動讓他舉步維艱,得不得躲在中部的小鎮和山上,身邊的人很少,可以信任的人也不多,想要刺殺裏納家族的首腦,沒有紐約的幫助絕對做不到。現在連他自己也困在這些小鎮裏麵,無法跟美國聯係上。
希望這裏並沒有處於警察或者裏納家族槍手的監視當中,喬吉奧深知這些人的做法,因為他自己曾經也是這樣做的,他記得那是在1955年平安夜的前一天,也是在一個中部的小鎮,他們要伏擊馬斯米裏亞諾。
“見鬼!馬上就要到聖誕節了,我們卻要在這個時候待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小鎮上!”托托不停的抱怨著,他凶狠的抓起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人,用手槍柄不輕不重地敲著他的腦袋,不耐煩的問道,“你沒有騙我們吧?他真的是今天回家?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
“不,沒有!真的沒有!裏納家族的大爺們,我怎麼敢欺騙你們?”中年人驚恐萬狀,在寒冷的夜晚他的汗水卻流得像夏日的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