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的她, 秦嶽再討厭不起來。他想, 今後, 還得將她與二小姐一般一視同仁才是, 也將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看待便好。如此, 方不會辜負這個雖不可一世卻純真的近乎一塵不染的女子。
晚宴後, 秦嶽回了自己的聽雨軒, 冷扶宴秦邦同陸月白皆是等在那兒,一同等著的,還有衛清平和慕顯。見到秦嶽, 眾人皆是上前表示歉意,對此,秦嶽也隻同冷燕啟一般雲淡風輕笑一笑。
“不礙事的, 我並未放在心上, 那時情形,也不能怨你們。”
這話, 秦嶽說的是實話。那樣的情形, 他們出來又能如何?除卻冷扶宴, 其餘人出去皆是自取其辱罷了。可冷扶宴不能站出去的, 隻因, 他是冷家唯一的男丁。
眾師兄弟與他交談一番, 便也離去了。正斜靠與小榻上溫書時,昭平來報二小姐來了。是以,秦嶽便擱下書前去相陪。
“嶽哥哥, 我, 我方才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場麵,一時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你別怪我好不好?”
冷嫣堇梨花帶雨,一臉怯怯的神情,哀求著秦嶽的原諒。其實,最初無人站出來甚至紛紛後退之時,秦嶽有失望有難過。可事後想想,也就釋懷了,那樣的境地,如何能讓他們惹禍上身呢?
終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同冷世歡一般,高高在下居高臨下的護著她想護她肯護的人。可即便如此,秦嶽依舊很感激,和感激那個肯為他挺身而出的小女孩。那個今日不過將滿八歲的女孩,在用自己的高傲護著一個十二歲的自己。
“無礙,隻是一些小事罷了。我不會記在心上,二小姐也無需介懷。”
對此,冷世歡再三確認後明白秦嶽真的沒有介意,方破涕為笑。見天色不早,便提出告辭回去,臨行前還用一種羨慕的口吻同他道:“嶽哥哥,我也好想能和姐姐一般護著身旁的每一個人。若我能有姐姐的三分之一,也不會如現在這般,養了一身的小家子氣。”
冷嫣堇走後,秦嶽呆呆坐在窗前,又是捧著那些泥人出神。那些泥人皆是精挑細選的精致物件兒,形態各一,有些憨厚可掬,有的古靈精怪,男女老少皆有。
猛然間,秦嶽想起最初二小姐曾問過自己:“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大姐姐?大姐姐那麼好,所有人都喜歡她的,你為什麼就是不喜歡她不親近她?嶽哥哥,我不喜歡你討厭大姐姐,你若在這樣,今後我才不和你玩了。”
那是最初認得冷嫣堇之時,冷嫣堇見他冷漠對待冷世歡,十分憋屈的同他埋怨時所說的話。還記得那時他隻不過笑笑,並未作答。是以,冷嫣堇很是生氣,好幾天不理他。最後,還是他出去買了串糖葫蘆和一個泥人,才將她哄的笑逐顏開。
“今後,嶽哥哥定也要喜歡大姐姐才成,我們全家都喜歡她呢。”
對此,他仍舊隻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那時的他,從來不覺這自己有朝一日會喜歡那個張揚跋扈的大小姐,他固執的認為她不過是一個俗物。可如今,他覺著自己錯了。她是恩師唯一嫡出的愛女,,便是嬌慣些又如何?
從四月到如今的十月中旬,來冷府已有半年。這半年間,所見的無一不是她將自己的東西拿出來與大夥兒分享。每次出去做客總是會買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她的月前從來都會因著替旁人賣東西花的一文不剩。不論誰有委屈有不平,皆是她挺身而出。
第一次,秦嶽為著自己覺著她是俗人而深深懊悔,果真白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是以,撫摸著那些顏色鮮明形態各異的泥人,如她說的那般對泥人輕聲呢喃:“其實,我也很喜歡她。”
十月的上京城,已是寒意頗濃,冷夫人在怕冷世歡受凍,又帶著她去霓裳羽衣挑衣裳。
回來後,冷世歡頗是歡喜的圍著秦嶽打轉:“秦嶽秦嶽,知道我今日在街上聽見了什麼嗎?你猜猜,你若猜對了,我獎勵你一方爹爹用的那種端硯!”
想到在街上所見所聞,人們議論紛紛的那些話,冷世歡便止不住揚起了嘴角:“我跟你說,他們都說冷府撿了個寶,猜猜那個寶是誰?”
說著,一絲說話的機會都沒給秦嶽,自行搖頭晃腦學著老夫子的模樣吟誦起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自此,舜華公子這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怕是要易主咯。”
此時正是在學堂裏等著冷燕啟來講學的時辰,大夥兒聚在一塊兒聽她說著外麵的所見所聞。她說罷,見眾人一臉好奇模樣,不由更是歡喜,便將事情來龍去脈道了一遍。
原來,冷夫人待她去買衣裳之時,遇著長華公主,長華公主的女兒小郡主很喜歡她,便纏著要她一起玩。兩個年歲相差不了多少的女孩兒便再一大幹伺候之人下上街上溜達了。酒肆間閑談話頭,無一不是圍著冷家大小姐生辰宴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