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 不待秦邦開口, 走向了內院。去時, 內院已是站滿了人, 冷燕啟正在問:“所有人有目共睹之事, 你還不肯認麼?說話, 你究竟知錯沒有?”
冷扶宴站在一旁, 焦急的看著他從不曾如此生氣的大伯父,父女倆誰都不曾退一步,這樣的局勢著實不妙。見了秦嶽, 擔憂道:“你來了,那丫頭,不論如何都不肯認錯。大伯父道隻要她向大夥兒認個錯, 抄些書便是, 她卻是死活不肯,硬說自個兒無錯。我是沒法子了, 你能不能勸勸她?”
秦嶽被問的有些愣, 所有人都覺著他的大小姐待他是不同的。又有誰曉得, 那個先前對他百般照顧的女子, 此刻不過將他當陌路人罷了。是以, 隻得無奈搖搖頭, 不曾開口說話,上前與冷燕啟請安後,規規矩矩站在一旁。
冷燕啟隻不鹹不淡掃了秦嶽一眼, 又目光平靜望向那個跪得筆直的愛女。不曾見她有半點兒懺悔之意, 仍舊高傲的抬起頭,衝他道:“不論老爺問我多少次,我都隻得一個回答,我沒錯。”
冷嫣堇此時亦在這兒的,隻雙頰紅腫,眼眶亦是紅腫著的。正與田夫人抱在一塊兒低低啜泣,聞言有些怯懦抬頭,眼中滿是委屈:
“父親,女兒受點委屈著實不算什麼,姐姐一向待我很好,也不過是因著誤會才會動手。女兒怎樣都無所謂的,卻不能讓我母親受委屈。隻求姐姐能還我母親一個公道,與我母親認個錯,便成。”
冷嫣堇的聲音滿是濃濃的委屈,又帶了些許對冷世歡的包容,當中還夾雜著對生母尊嚴固執的堅持,這樣的委曲求全卻是得不到冷世歡半分感激的。甚至,還換得了冷世歡的鄙夷:
“她害死了我娘,霸占了我娘應有的體麵,私吞了我娘的嫁妝,有什麼好委屈的?你曉得替你娘要公道,那麼我呢,我娘的公道誰來還?是你?還是他?”
說話之時,先將手指向冷嫣堇,隨後又兩指向了冷燕啟,那個一向將她視若掌上珠的父親。昔日她要什麼,他便給什麼,如今的情形,不過印證了先前的寵愛不過是一個純粹的笑話罷了。這樣虛偽的疼愛,她冷世歡不屑。
冷燕啟手中的茶盞被他端得有些搖搖晃晃,半天不曾說出一句話來,滿臉失望之色不加掩飾。終,不過狠下心吩咐大管家:“上家法來!”
動用家法教訓女兒家,這在冷家還是頭一遭,大管家不肯去,卻又不得不聽主子的話。奉上那精致的棍子後,在一旁有些不忍道:“老爺,恕老奴冒犯了。這、這是大小姐啊,您,您可得想仔細才是。”
冷扶宴在聽聞果真要上家法之時,早已悄悄潛到一旁,溜出大廳,要去找自己爹娘前來救場。冷燕啟是看見的,卻並未阻止。
所有人都曉得冷燕啟有多喜歡這個長女,是以,所有人都懂得冷燕啟是不肯下手的,隻肖冷世歡叫聲爹爹,說句好話,別說抄書,怕是連認錯都不必的。冷世歡卻是固執的不肯低頭,非要將自己逼上絕路才罷休:
“誰都別求他,我也不會求他。今日若不打死我,怎能掩蓋掉我娘被害的事實,怎麼讓那狐狸精高枕無憂的霸占我娘的嫁妝?”
小小年紀,生的便是不肯低頭的性子,旁人看的厭惡之時,秦嶽卻隻帶了濃濃的心疼。她明明不是這樣的,她明明是該被萬般恩寵捧在手上養著長大的,如今卻成了這樣,究竟是什麼變了?或者,究竟是哪兒出差錯了?
一番話,說得冷燕啟握著那棍棒的手不住顫抖起來,閉眼片刻後方睜開,隨即起身走到跪著的冷世歡跟前,對著那筆直的愛女一棍子下去。
就是那麼一棍下去,悶聲傳來之時眾人聽得格外清晰,冷世歡就那麼被打趴在地上,臉色發白,卻是死咬著嘴唇不開口。便是如此,也能從那滿頭大汗的的樣子看出來她忍痛忍的有多辛苦。
對此,冷燕啟狠下心不去看她,扭過頭看向別處問:
“這一棍,是打你腦子不清醒且嘴硬,為父說過,你母親的半數嫁妝不翼而飛了,為父也不知她究竟交到哪兒去了,你卻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強行誣賴旁人。我問你,你究竟知不知錯?”
而那打完冷世歡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饒是冷燕啟強行逼著自己別抖,卻是無半點兒用處,那手,仍舊顫抖得厲害。
冷嫣堇麵上全是不可置信,在場之人連帶著田夫人,都目瞪口呆望著這一切。那個一向高高在上的冷家大小姐,今日挨了打。
好半天,冷世歡才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跪直了身子:“阿娘的嫁妝會自己不翼而飛麼?不過是你想隨意尋個由頭將我也打死了作罷,要我如同阿娘那般,死的不明不白,我又何錯之有?我沒錯。”
一番話,說的斷斷續續,卻秦嶽心下惶恐起來。那筆嫁妝在哪兒,果真隻得他一人曉得的。師娘為何連大小姐都不曾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