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堇的話, 竟是叫冷世歡一時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想了許久, 也不知道楚之當太子或是不當太子有多大分別, 故而道:

“九大世家一向都是陛下打壓的重點勢力, 身為九大世家之一的冷家自是不例外。就憑著這一點, 陛下便不會扶持任何一個世家女所出的皇子, 你們這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早些收拾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才是。”

冷嫣堇心下苦澀逐漸擴散,隻覺秦邦說的果真是真的,自己的姐姐從來便不曾想過讓秦嶽扶持自己兒子上位。是以, 語氣中的委屈更甚:

“楚之一向親近姐姐,姐姐為何就不肯幫幫他?若是楚之真的...屆時姐姐不也是受益之人麼,一舉兩得的事情, 姐姐為何就不願試試。姐姐, 你便讓嶽哥哥幫幫楚之好不好?姐姐你也心疼楚之的不是麼?”

若是要秦嶽扶持楚之上位,必然是更加引起齊嘉燁的忌憚, 如今的日子本就如履薄冰, 冷世歡實在不願將事情變得更糟糕:

“先不說奪嫡之事能不能成, 單說這好處的前提, 便是屆時還能活著的人才有。你覺著你我還能回到那宮裏, 還能做著楚之登基後當上太後太妃的春秋大夢麼?冷嫣堇, 清醒一些,你若還曉得楚之是你兒子,便不該將他推向萬劫不複之地。”

冷世歡說罷, 便直直看著她, 絲毫不錯過她麵上的表情。隻見她先是茫然,隨後是苦笑,也不曉得究竟聽進去那番話沒有,深深看了一眼院中帶著嘉言玩耍的楚之,道:

“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便得抹黑回府,我便告辭了。改日若是姐姐有空,妹妹再來登門打擾。”

她走後,楚之將嘉言抱回冷世歡身旁,也不曾問冷嫣堇說了什麼,便要回自己院中去溫書。冷世歡叫住他,有些不大敢看他:

“楚之,你可想擁有那萬人之上的權利?你、你是不是也想要那九五至尊之位?”

對於這個問題,楚之半點猶豫都不曾有,頭也不回便繼續走:“不想。”

如此,冷世歡終是放心了,而後便安心照看嘉言。秦嶽風塵仆仆回來之時,嘉言剛剛睡著,冷世歡正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他唱童謠:

“你回來了,這次可順利?應是還沒用飯罷,我讓人替你做些吃的來。”

秦嶽揮揮手,讓人退下後,看著冷世歡麵上有些悵然:

“阿歡,你聽我說,因我遲遲沒能將明未欽那夥人拿下,收複失地。陛下起了疑心,派了一個欽差來,是要監視我一舉一動的。誰也不曉得陛下派來之人是誰,若是碰上見過你之人,事情會變得棘手,你我都要做好隨時被揭發的準備。”

他剛說完,冷世歡手中捧著遞給他的茶杯便應聲落地,吵醒了將將才入睡的嘉言。一麵抱起嘉言哄,一麵將驚慌失措的眼神對向秦嶽的雙眼:

“我哪兒也不去,我每日都待在屋裏不出門成不成?若是再不成,你能不能將救寧安的事情全權托付給王爺,你救專心的跟明未欽打仗可好?秦嶽,我不是不希望寧安好起來,可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嘉言,我不想嘉言小小年紀便隨我赴死。”

若是事發,死的何止是她和嘉言,連帶著秦家與長公主府,都是免不了的。大抵,連冷家都不能幸免。

“阿歡,若陛下派了人來查證,便是你整日躲在屋中也是無用的。我想,既然是來監督我作戰之人,我賴在戰場不回府,他也是沒理由來府中查證的。你在府中注意些,應是不至於被發現。

隻是,若要如此,我便不能在府中替你撐腰了,就連書信,都是能少則少。如今處境艱難,我不在你身旁的日子,凡事都隻能靠你自己了。嘉言,也要你好好照顧了。”

冷世歡聽後,摟著嘉言的手略微僵硬,隨後又有些遲鈍的拍了拍嘉言後背,哄他莫哭。待重新將嘉言哄熟睡之後,便重新替秦嶽倒了茶:

“我曉得了,刀劍無眼,你在戰場上要當心,我在府中有你的這些人,出不了什麼事。其實我一向都不大讚成你去戰場的,便是學了些功夫又如何,秦嶽,你終歸隻是個文臣,不是武將。”

本以為要花上好些功夫,多廢些口舌才能說動冷世歡,讓她同意自己去戰地。卻不想,便是不願,她也同意自己去了。曾幾何時,她隻是一個隨心所欲,想什麼便做什麼之人,如今卻是學會了低頭,學會了屈服。想到這兒,輕歎一聲接過茶:

“是我虧欠了你們母子,阿歡,待陛下重回上京,叛賊伏誅後,我便什麼都不肖管。屆時我便辭了這左相之位,當個閑散世子,帶著你和嘉言去遊山玩水,那時我定是再不離開你們身旁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