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深沉,除了守夜的弟子,整個浩瀚都沉寂在睡夢之中。
阿阮從夢中驚醒,額上滿是汗水,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她忘了自己夢見什麼了,隻知道好嚇人,她全身心都在拒絕這個夢。
感覺有點口渴,阿阮從床上爬了起來,沒有穿鞋襪的腳踩在地麵上有點發涼。
她走到桌子前,茶壺還有一些沒喝完的茶,已經涼透了,從喉頭一路涼到胃裏,阿阮覺得腦子都被涼清醒了許多。
睡覺前沒有關緊的窗戶外吹進來一陣夜風,風有些大,吹得窗戶咯吱咯吱響,阿阮沒有多想,走過去想將窗戶關上。
手在觸及窗欞的時候一頓,風聲瞬間從窗外洶湧而來。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就好像有好多人在她耳邊七嘴八舌,說的還都是南轅北轍的話題,阿阮有些暈頭。
“你們,能不能一個一個來?”阿阮捂著發疼的額角,一手揮舞,劃出風訣來。
原來是天夜從雲中墓傳回來的消息,擔心被人截了去,便用了這一招。
阿阮嘴角抽抽,有沒有人截了去她是不知道,但是差點把她吵死了是真的有。
想著等天夜回來了,她一定要好好罵罵他才行。
解開風訣,阿阮卻笑不出來了,手抖得連茶杯都握不住。
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在見到那麼一大批屍鬼的時候,阿阮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可當現實真正來臨,她還是會忍不住害怕。
不是害怕雲中墓的封印被破,屍鬼全部蘇醒,而是怕她這一回去,此生再也見不到顧肖白了。
對不起阿真,你為阿阮犧牲了那麼多,可阿阮卻無法做到對你的承諾。
順著風聲,青色的言雀從窗外跌跌撞撞進來,落到阿阮手心裏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微弱的光亮了,化作幾朵小小的簡筆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阿阮緊握住空空的手心,心慌亂到腦袋一片空白。
這是小時候他們經常玩的遊戲,每次搗蛋怕被長輩們發現,就用這樣的方法通過言雀互通消息,往往一朵小花就代表絕對安全,兩朵小花就代表有點小麻煩,小花越多,麻煩就越大。
方才的小花有多少朵?阿阮忘了數,可一眼望去,五六朵應該有了。
這是有了天大麻煩的意思嗎?無垠海遠離世外,會有什麼大麻煩能讓炎樂發出這樣的警告?倪練呢,人魚族呢,難道就沒有人能夠力挽狂瀾嗎?
越想越心亂,阿阮已經坐不住了,捏出風決通知天夜,又飛快地衝出房門,跑到顧肖白的房外拚命拍門。
阿阮弄出的動靜太大,他們又住在同一個院子裏,林南幾人也被她吵醒了。
顧肖白打開房門,就看見阿阮赤著腳一臉急切,“你怎麼沒穿鞋?”雖然是夏天,可這樣光著腳走路還是很容易著涼的,萬一地上有顆碎石子什麼的,劃傷了又怎麼辦。
顧肖白蹙眉,將阿阮攔腰抱緊了屋裏,阿阮揪著他的衣襟連說了幾個不好了。
林南幾人打著哈欠過來,聽阿阮這樣著急的聲音也清醒了幾分,連問怎麼了。
阿阮將炎樂發來的求救的言雀說了,幾個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先去找校長。”殷流欽當機立斷。
“這個時候校長已經睡了吧?”錢夭夭有些擔心。
“顧不了那麼多了。”林南也讚同殷流欽的話,“事出緊急,爺爺不會怪罪的。”
“好吧。”錢夭夭去拿了阿阮的鞋襪來,殷流欽和林南已經先走一步去清風殿了。
等阿阮穿好鞋襪和顧肖白錢夭夭趕到清風殿,老爺子已經被殷流欽和林南吵了起來,玉書師長輪到守夜,看見他們大半夜不睡覺,也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