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1 / 2)

夏季多雨, 這幾日更是滂沱不停, 滴滴答答地澆透了整座皇城, 空氣變得格外潮濕, 溫度卻沒怎麼降, 隨便動一動就是汗流浹背, 黏糊糊的甚是難受。

如此天氣, 卻有人坐著一頂密不透風的軟轎從南華門進宮了,深青色的布縵,樺木做的軲轆, 上麵沒有徽記,簾子也壓得不留一絲縫隙,即便是透過光線去看都看不出什麼來, 更別說知道裏頭坐的是什麼人了。

但這轎子載著的恩寵卻是有目共睹的, 一路停都沒停就直接抬到了東凰宮,到了大門口裏麵那位才從轎子裏出來, 身姿窈窕, 柔軟如柳, 應是個姑娘無疑, 隻是戴著一頂大大的紗帽, 看不清麵容和發飾, 無法判斷是哪家的人。

侍衛們也見怪不怪了,總有世家貴女削尖了腦袋往皇後這裏擠,隻盼能混個臉熟, 靠上王家這棵大樹, 以後自己的父兄在朝廷的日子就好過了。隻不過有此殊榮可不多,她們多半都是從宮門口邁著腿走過來的,不少貴女身子柔弱,走到半道就麵白唇青的了,哪像這位,下巴抬得高高的,走路都生風。

錦繡親自將她請進了殿內,又命人端來上好的茗茶和點心招待她,她淡笑謝過,卻是未動分毫。

之後她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皇後才從內殿緩緩步出,托著圓潤的肚腹落座於上首,鳳冠上的金翅搖出璀璨的光芒,襯得她富態而貴氣。隻見她懶懶地抬起眼簾,掃過長案上原封不動的食物,不禁蔑笑出聲。

“孟姑娘這是怕本宮給你下毒?”

孟忱福了福身,又坐回位子上才道:“臣女畢竟初來乍到,還是謹慎點好。”

皇後冷笑道:“那你就不怕本宮直接把你扣在宮裏,讓你有去無回?”

“娘娘若是想這樣做,臣女也沒有辦法。”孟忱嘴角微微一勾,風輕雲淡地說,“隻不過若是臣女死了,不但會讓孟家與王爺的關係更加緊密,還會讓您錯失許多重要的秘密,對您是百害而無一利,您可要三思而後行。”

“放肆!你竟敢對娘娘不敬!”

錦繡橫眉怒斥,盡顯淩厲,孟忱就像沒聽到似的,臉上毫無懼意,皇後凝目看了她半晌,忽然問道:“你有什麼秘密要跟本宮說?”

“那可多了去了,隻看您能拿什麼來換。”

皇後輕哼道:“你可別忘了,前兩次你信中所寫之事都讓本宮大費周章卻又空手而歸,這次本宮憑什麼相信你?”

孟忱麵色微暗,一想到楚驚瀾和夜懷央合起來演戲那麼默契的樣子,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開始燎原。

“懷孕之事是臣女誤判,可鬼節那天他們確確實實下山遊玩了,您沒有抓個現行完全是因為您手下的人太沒用,張遲來的時候他們明明還沒回來,硬是讓陸珩拖延了那麼久,臣女眼睜睜看著他們翻過後院回到房中,換完衣服就出來唱大戲了,也怪那張遲是個草包,被王爺三言兩語就嚇得灰溜溜地跑了,連臣女給他使眼色都沒看到。”

“你倒是生了張利嘴。”皇後既沒生氣也沒罰她,隻拂了拂茶盞,輕描淡寫地問道,“既如此,你還來找本宮做什麼?自己不就能對付夜懷央了?”

一語中的。

孟忱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一般,秀氣的臉漲得通紅,儼然已經惱羞成怒。

她的目的皇後全都明白,還跟她兜了這麼久的圈子,完全是為了先辱而後控!果然是位於後宮頂端的女人,掌控人心的手段玩得如此熟練,簡直可恨!

一旁的錦繡嘴邊那抹諷刺的笑容更明顯了,孟忱受了刺激,不由得咬牙道:“您雖然猜出了臣女想對付夜懷央的原因,卻並不知道他們夜家和王爺的關係已經深到什麼地步了吧?更何況還有許多其他同黨,您若是能幫臣女解決夜懷央,臣女會將他們的名字通通奉上,保證能讓您在皇上麵前立個大功。”

“口說無憑,本宮要的是證據,你憑什麼能證明夜懷央與楚驚瀾合謀?要知道她嫁給他之後可是每個月都進宮向本宮彙報情況,有一次還是皇上親自見的她,你沒有確切的證據,本宮在皇上那兒也很難站得住腳,畢竟夜家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一動便是撼動朝野的大事。”

聽到這話,孟忱冷幽幽地笑了。

“不知娘娘是否聽說過,先帝曾經留有一份遺詔,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傳位於王爺,而不是當今聖上。”

皇後頓時麵色遽變。

原先楚桑淮登基之時就聽說先帝有一份秘密遺詔,可惜將整座皇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沒想到六年之後會突然出現,還是從孟忱口中說出來,教她怎能不驚慌?那東西若是公布於世,楚桑淮這個皇位就別想坐穩了!

她撐直了身體疾聲問道:“那東西在你那兒?”

孟忱勾了勾唇,似乎很滿意她這副表情,有種扳回一局的感覺。

“自然不會在臣女這兒,就在前幾天,有個人將它親手送給了夜懷央,現在就藏在瀾王府書房的暗格裏,隻要您派人去搜,臣女保證一定可以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