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 1.0.959(1 / 3)

黑魆魆的夜色, 暴風雨已經停了。少年們被水在江水中不停衝蕩, 時而碰到礁石水草。聞蟬一點事都沒有, 那些都由始終緊緊抱著她的李信為她擋了去。而被卷入旋渦, 又被丟出去, 江水推著他們來回衝撞的速度非常快, 根本不足以他們反應過來。

那水又冷, 又厲。每一時每一刻,都要靠身邊的這個人提醒,才有勇氣對抗下去。

而上天終究是對他們仁慈的。

不知道在水裏飄蕩了多久, 江潮緩了下去,不再洶湧奔放如烈馬無疆。他們撲抱上一根被卷入水中的木頭,在無邊的黑夜中茫茫然地逐水而走。四麵都是湍急的水流, 當辛苦地爬上木頭後, 聞蟬發現李信抱著她的手即使鬆開了她,都還在發抖。

他之前抱得太用力了。

李信說, “沒事。”

木頭纏入了一片水草中, 少年們趴在上麵, 望著濃濃深夜判斷了半天, 確認他們何等幸運, 似乎被水衝到了淺岸邊?

濕漉漉的兩個少年便相攜著爬下木頭, 踩上了陸地。到這一刻,被涼風一吹,之前那始終緊繃著的心, 才鬆了口氣。李信走下來的動作很遲緩, 他腳步很慢,手摸上自己的腰肌,那裏已經緊繃無比,此時連鬆懈都做不到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他的腰,可真是多災多難啊。一傷未好更添一傷。

“表哥?”聞蟬回頭看他,奇怪他為什麼走得比自己還慢。她又想起來她之前發現的少年腰上的上,擔心地跑了回來扶住他。

李信不需要她扶。

他頭痛,腰痛,全身力氣都在流失,冷汗與熱血混在一起麻醉他的神經。他走一步,都有眼前漆黑的感覺,必須要靠強大的精神支持著,才能走下去。李信想:我不能暈過去。荒郊野嶺,我暈倒了,知知一個人怎麼辦?我得安頓好她啊。

江風再從後襲來,少年幾乎被那風吹得倒下去。

聞蟬再叫一聲,“二表哥!”

李信煩道,“喊什麼喊?!快找找有沒有什麼歇腳的地方。”他把“再晚點,老子就撐不住了”的話咽回去。

聞蟬大約明白李信很難受,其實她也差不多。她沒有受什麼傷,但是她在江水裏泡了大晚上,冰得雙唇發紫;再穿著一身潮濕沉重的衣服在夜色中行走,她又冷又累,得靠李信在旁邊支撐她,她才敢走下去。

她無比信任李信。

她覺得沒有李信的話,自己肯定不敢走這樣的路。

即使李信身受重傷,但是抓著他的手,聞蟬都能生出無限的勇氣。

他們走了一會兒,便發現了一座破舊的龍王廟。該是出海前,百姓來這裏祈禱。不過最近幾年天氣不好,百姓生活的也苦。龍王爺不給麵子,這處地方就被荒廢了。少年們走進門檻後,就被廟裏帶著濕氣的塵土嗆了一鼻子。

到了這裏,李信咚一聲就倒了下去。

聞蟬驚恐地去扶他。

跪在地上的少年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緩了一會兒,李信挪了幾步,觀察了一下廟中布局。他靠坐在一根柱子前,翻了翻身上,火折子已經濕了水,怎麼都點不著火了。而這種深夜,又在陌生地方,他再出去找柴火,李信真不確定能不能做到。

算了。

沒火就沒火吧。

熬過今晚,天就亮了。

李信開始脫衣服。

聞蟬嚇了一跳,往後退兩步,還被腳下扔著的燭台絆了一跤,“你幹什麼?!”

李信都沒精神跟她逗趣了,斜她一眼,“衣服濕了,晾一晾。身上有傷,包紮一下。很難理解嗎?”

聞蟬眨巴著眼睛看他,紅著臉看他。

李信被她看半天,服氣她了。少年揮揮手,指指自己身後的柱子,那裏靠著牆,隔離出一段安全的角落。李信懶洋洋道,“你去後麵,也把衣服脫了。這麼濕著穿下去,你恐怕連今晚都熬不過去。你在我後麵脫衣服,然後把衣服遞給我,我用內力給你烘幹。”

他說的其實很簡潔,實在沒力氣多說廢話了。

他時時刻刻的眼前發黑,時時刻刻的想暈倒過去。要不是旁邊有個容易受到驚嚇的聞蟬,他當真不管不顧了。

李信心裏想:我要是這麼突兀地倒下去了,知知就得哭鼻子了。她本來就害怕,我還不陪她,她更害怕了。我又何必讓她因為這麼點小事哭鼻子呢?

聞蟬抿了抿唇,她也確實全身被濕衣服貼著,很難受。雖然在這種地方脫衣服,總覺得不安全,怕有像他們一樣的人闖進來看到。但是她再低頭看眼靠著柱子寬衣解帶的少年。少年的上衣已經脫了,健碩的肌肉露出來……聞蟬紅著臉躲去他身後隔出來的角落裏了。

聞蟬想:都這樣了,二表哥肯定沒心情偷看我脫衣服吧?他雖然是混蛋,但應該已經沒調.戲我的力氣了吧?在這個時候,我應該可以相信他不是小人吧?

小娘子躲在暗夜牆角,窸窸窣窣地脫衣服。

李信心不在焉地靠著柱子,把濕了水的袍子扔在地上,手摸到腰後,再次摸到黏膩和僵硬。他疼得神經麻痛,又歇了一會兒,才撕開布條給後腰胡亂包紮了一下。黑夜裏,少年將衣服都脫了個幹淨,他剩下的那點兒內力準備幫聞蟬烘衣服。自己的衣服,則隨便扔在地上,準備等自然晾幹。而即使明早幹不了,他也還得穿。

但脫了個幹淨後,想到還有個聞蟬,李信遲疑了一下,又把濕著的中單褲穿上了。他咧了咧嘴,心想:我要是真的什麼也不穿,知知沒有被別人嚇著,得被我嚇死了。

雖然我確實沒精力對她做什麼,但她嬌滴滴的,還是算了吧。

少年平時對女孩兒千逗百哄,但在最關鍵的地方,他永遠尊重她,不強迫她。

李信都折騰了很久了,傷勢也包紮了,衣服也脫了去晾了,身後的牆角,卻沒了動靜。要不是能聽到女孩兒淺淺的呼吸聲,李信還以為後麵沒人呢。李信手抬起,衝後頭的方向彈了個響指。

聞蟬一驚。

李信問,“矜持什麼勁兒?不就是讓你脫個衣服嗎,拖拖拉拉幹什麼?”

聞蟬聲音裏帶著哭腔,“我腳抽筋了,你等會兒!”

李信聽她抽筋,便要起身去看。聞蟬的聲音緊跟其後,“你別轉頭看!我一會兒就好了!”

李信嗤了一聲,又坐了回去。

果然過了會兒,女孩兒在身後推了推他的肩膀,無聲無息地把衣物遞給了他,一件又一件。之前在水裏的時候,聞蟬就已經把身上重的東西全都丟掉了,類似玉佩環扣簪子這樣的,一概沒有。現在送到李信手裏的女孩兒衣物,就是她身上穿著的了。

聞蟬聲音很輕,帶著顫音,“好了。”

李信手貼在她的衣物上,白色的熱氣向上飄去。他想到聞蟬如今正赤.裸.裸的,坐在自己一臂之外,嗓子有些發幹。要花費很大力氣,少年才能忍住不去亂想,讓自己專心於她的衣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