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近,隔了一層紗帳,我忽的聽見裏頭一位語聲:“賀喜王爺,王姑娘懷有身孕,已三月有餘。”
我驚的頓住腳步,半晌沒回過神來。隨即傳來薑啓煊萬分開心激動的聲音,我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但是那般的歡喜像是我年少時得以去戰場時的歡喜一樣,似乎再也沒有比這更為值得歡喜的事情了。
裏頭的禦醫走了出來,見著門口站了我,略微難堪,硬生生喚了句見過王妃。我還未緩過神,聽著他喚我,才回了神,裏頭的人也是一怔,隔著一層紗帳,我能清晰感受到薑啓煊的詫異。
我大方的點點頭,想了想,囑咐道:“望鄭太醫守口如瓶。”
他懂得的點點頭,太醫走後,我跟著走了出去。
心裏兀自想,此刻的我在他們之間,總歸是多餘的,我麵色不好,不知道是因著這事還是沒吃早膳的緣故。
掌故瞧出我的不適,問候幾聲,見我不答也不作多言語。
“掌故,咱們回去。”
我失了吃早膳的興致,掌故從外間忽然走進來笑著說:“主子,薑姑娘來道別了。”
“快請她進來。”
阿薑款款走進,身姿綽約,眉目之間溫溫柔柔,走到我的身旁坐下,笑著問我昨夜安好。
我勉強笑了笑,說睡得安穩。
阿薑和我說的話不多,她待要走時,拉著我的手遞給我一個玉佩:“小七,這是我和亭淵的信物。你留著,若有他用,記得想到它。”
“阿薑,收了你那般多的禮,你如今還將這等信物交給我,我真是……”
“小七,你什麼時候是這等寡斷之人,給你你就拿著。若是實在不想要,待到我他日來看你你再還與我便是。”
我不再扭捏,將阿薑送至府門口,依依揮別。
她的馬車兜兜轉轉向著遠方駛去,這一次的分別不知又有多久,幾世幾年,全都聽憑法緣了。
送罷阿薑,我兀自回到屋中,府內此刻沒有傳出王居蕪懷有身孕的消息。想來薑啓煊此時也不會將這件事公之於眾。除非,另一個選擇。
薑啓煊的想法果然和我是一樣,傍晚時分,我正在喝著掌故新熬製的湯汁,他風風火火地走過來,進門第一句話便說:“明日本王要立居蕪為妃。”
“不行。”話語擲地有聲。
薑啓煊看著我哼笑一聲:“本王偏要立又如何?”
我冷笑一聲:“你不妨看看行不行。”
大薑有個傳統,王爺要立側妃須得正妃同意才可。倘若正妃不允,也可留在王爺身邊,隻是沒名頭罷了。
王居蕪應當是個不會在乎名分的人,但若是她此刻懷有身孕,名分之事與她便是極其重要的了,孩子不能沒名沒分,任何一個母親都會是這樣的心思。
“我不會同意的,你死心吧。”
我不再看薑啓煊一眼,直直走出屋門,走到庭院處瞧見掌故,一把抓起她:“掌故,咱們去味滿堂吃東西。”
“等著……”薑啓煊從我身後走過來,對掌故嗬斥:“你下去!”
掌故走了,偌大的院子隻剩下了我和他,我們相視而站,如同對峙。
“薑啓煊,不論你做何,我不會允她進門的。今日明日,今年明年,除非——我不在這個王府裏。”
“本王大可以休妻,華送,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隻有樹猶如此,你聽過昔人不變嗎?”我反駁他,他也是一時間無話可說。
我拂袖而去,按著先前的計劃和掌故去味滿堂吃了頓飽,其實我吃的不多,大多數都是掌故吃的,這還是我頭次發現掌故這般能吃,頗有我長身體那幾年的食量。
吃罷晚飯,我不急回王府。其實不過是想要薑啓煊心裏急一會兒,他愈急,我反倒是愈放鬆。難得有了樂子,帶著掌故去了禦史府。
彭沿真見著我們,很是熱情,急急忙忙拉著我坐在位子上,喚人去找嚴老頭。
“王妃娘娘,昨兒去了婚典,沒見著你的麵兒,正尋思著改日去瞧瞧你,倒是好,你竟親自來了。”
“沿真姐姐,別叫得這麼生分。你還是叫我小七,聽得親切點兒。”
彭沿真直直點頭,給我端了一杯茉莉清茶:“茶片是我前些日子新摘的,你嚐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