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 桐葉的肚子很快大了起來。這個孩子很鬧騰, 桐葉吃不好睡不好。李有福和鄭二娘天天過去看, 陳青更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守著。陳王氏也隔三差五的來看, 唯有陳忠挺忙的, 鋪子廠子的事不說, 還有商隊的事。
早在八年前陳青回來那次, 就把陳明帶進了商隊,如今他已經成為副領隊。這次他們商隊從關外回來整頓,陳忠便有許多事要忙。也許是有事要做, 陳忠看著到比前些年精神很多。
這一天陳王氏又來看桐葉,就見她臉色煞白的半臥在炕上,依著陳青流淚。
“這是怎麼了?”陳王氏唬了一跳, 如今她和陳忠都成了自由身, 走到哪人人都要尊稱。陳王氏這樣愛虛榮的人心裏高興的很,自然對桐葉更是喜愛:不是桐葉陳家怎麼能有這一日。如今見兒媳哭了, 就又是驚訝又是著急。
一向健康的桐葉, 如今弱弱的靠著陳青哽咽:“婆婆來了, 我想吃糜子菜餅。”
陳王氏眼睛的餘光看到了, 炕沿上擺的一盤菜餅。
桐葉自然也看到了, 誰知道哭的更凶了:“我想吃我娘做的。”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請親家母做。
“不行。”桐葉激動地掙紮起來。
陳青連忙輕輕地把人攬回懷裏, 低低的安慰:“不去不去,咱不去。”因著桐葉的反應太重,陳青日夜照顧, 雖然梳洗的很幹淨, 可是依然能看出不僅瘦了,還有些憔悴。
“這是為什麼。”陳王氏問道。
陳青苦笑著回答:“葉兒,她想吃她娘在桃花村做的那種味道,又舍不得嶽母奔波。”
陳王氏目瞪口呆,這害口也害的太稀奇了。
陳青輕輕地哄拍桐葉,桐葉就委屈的倚在他懷裏流淚,陳王氏急得轉圈,這不吃不喝老流淚怎麼行。
陳青想了想輕輕地跟桐葉說:“我派人去桃花村取回野菜、水和糜子麵,請嶽母給你做?”
桐葉破泣而笑:“好。”
“那咱們先吃點東西再等,好不好。”陳青的聲音像溫泉般包裹著桐葉。
“嗯。”
“想吃什麼?”
“嗯……”桐葉想了一會說“想吃醬黃瓜就白米粥”
屋外的阿慧不用吩咐就揚聲說:“白米粥廚房有現成的,奴婢現在就去給夫人端來。”聽傳來的聲音就知道,人已經走了。實在是桐葉這一胎懷的太難,家裏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伺候。
豆娘則領著小丫頭支起炕桌,打來溫水給桐葉洗漱。不一會阿慧急匆匆拎著食盒進來,一小碗細白瑩潤的白米粥,一小碟切成細條的醬黃瓜碧綠清脆。看著就誘人食指大開。
誰知道桐葉卻嗚嗚的哭起來:“我不要切成條的,我要整根的,咬起來咯吱咯吱響。”
“好、好、好”陳青忙不迭的哄,然後回頭對發呆的丫鬟說“去換整根的來。”
“是、是、是”看到為這事都能哭起來而發愣的阿慧,連忙跳轉身,提著裙子一路小跑去廚房。
一陣雞飛狗跳,桐葉終於安穩的依在陳青懷裏,喝一口陳青喂的粥,咬一口咯吱響的醬黃瓜。
這頓飯桐葉吃得不錯兩碗粥,兩根小黃瓜。陳王氏也終於能放心的走了。
“哎~這懷的一定是個姑娘,還是個嬌氣的姑娘。”陳王氏邊走邊歎氣。
被桐葉命令出來送的陳青笑著說:“姑娘挺好的。”
“那當然,桐葉這是隨我,花著生。”
陳青仔細想了想,還真是隨了陳王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麼?他還記得他娘懷陳雅時就難過的很,沒少折騰他爹。跟桐葉現在還真是不相上下。
“娘跟你說這女人懷了身子,有時候就不由自己的性子。你可得好好的,不準不耐煩。桐葉那樣的性子,變成這樣就知道她有多難過。”
“嗯。”陳青走了幾步問道“娘,葉兒懷浩然也這樣難過?”這是陳青一直不敢問的問題,如果那一次也是這樣,他……
“懷浩兒?沒啥反應能吃能睡的。”
送走陳王氏,陳青快步走回宜歸院。是真沒什麼反應,還是有反應也隻能強忍著?陳青的心很痛,可是見了桐葉他就變回溫潤如玉的樣子,他知道桐葉喜歡這樣子的自己。
陳青靠在炕頭,桐葉半倚在他懷裏,陳青一直胳膊環著桐葉,一隻手握著桐葉的手。
難得吃飽飯,桐葉的氣色好了點,她悶悶的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變成這樣了,是不是很討厭?“
陳青偏過頭,吻了吻桐葉的額頭,溫和的說:“我很喜歡,喜歡你堅強勇敢的樣子,也喜歡你全身心依賴我的樣子。”
桐葉抿著嘴笑了,她蹭了蹭陳青溫暖寬闊的胸膛睡著了。陳青一動不敢動,輕輕地喚人進來給桐葉蓋好被子,關好門窗。然後他就著半抱著桐葉的姿勢,靠在炕頭也跟著睡了。
阿慧和豆娘領著小丫鬟們,靜悄悄的拿著長杆,不讓鳥兒落在正屋前後,怕吵了男女主人的睡眠。因為桐葉總是一晚一晚的難以安眠,現在睡著了,又是吃飽了睡著的,豆娘和阿慧自然希望男女主人都能睡好。
這段日子,浩然很難過。他爹不在的一個多月,他娘還和往常一樣照顧他們。那時候她就發現他娘瘦了,結果他娘笑眯眯的說懷了孩子都這樣,他就信了。
其實娘親一直都很難過,隻是不告訴他吧。這些日子照顧浩然上學的大人,都是穆克米、巴仁泰和牧仁。
雖然家裏有大儒,可是桐葉堅持,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童年,一定要去學堂。因此浩然卯正起床,然後跟著餘先生學習半個多時辰,吃過早飯去學堂。下午的描紅時間,浩然自己要求去回春堂學習,看到自己的娘這樣難受,小浩然很心痛,所以要學好醫術。後晌飯後跟吳先生學習半個時辰,再跟餘先生學半個時辰,晚上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