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張嫣如何呢?”楊冠玲下意識的發問。
“以前的張嫣個頭比你小一些,也比你愛哭一些。”
這不都廢話嗎?“你似乎也沒多了解她嘛……”楊冠玲後腦勺抵著牆,不自覺地小聲嘀咕。
男人聞言一笑,嗓音放柔:“那時隻不過是青澀少年,倒也未想太多。”
“年少時,常常糾結於無意義之事,錯失其可擁有之時。”
他頓了頓,語氣仍舊輕柔卻夾雜苦澀,“……情竇初開本如此。”
楊冠玲心中一軟,隻覺得長久埂於內心的疙瘩被男人誠實的言語一一衝淡。
“我知道……”他一臉柔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和她是不同的,完完全全不同的。”
語罷,劉盈舉起酒囊大飲了一口,他看了看天色,此時天際已是滿天星鬥,夜裏輕撫的晚風略顯涼寒。
男人俊眉微蹙,麵色擔憂:“你可會覺得冷?覺得餓?覺得困?這越晚溫度怕是越寒……”他舉起手欲解下披在身上的袍子,可抬手脫衣的動作卻隱隱拉扯到他左手臂,“你等我一會兒……就快好了……”他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牙關卻不自覺地咬緊。
唉……
楊冠玲看著他忍不住一歎,最後幹脆躺下身來,臉蛋麵向鑲嵌於夜空的點點繁星,她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其實,我根本不是張嫣。”
劉盈身形一僵。
“我也並非這個時代的人,我的家鄉在距離這裏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們那邊的世界,跟你這邊真的很不一樣,男人隻會娶一名女子為妻,他們不是因為父母的媒妁之言在一起,是憑借著真心相愛。”
男人動作輕柔地把衣袍蓋於少女身上,“……聽起來倒是不錯。”他學著少女一樣躺下身子,側著臉看她。
“那當然,”楊冠玲表情有一絲得意,“在我們那裏啊,男人疼愛妻子可是應該的呢。”
她輕輕閉上眼睛,想像自己依然身處於那個遙遠的時空,“……我們如果想念一個人,隻要透過一個東西便可以把自己想說的話告訴對方。”
“如果想去一個地方,無須耗時費日的步行與乘船,用不著多久便可到達……”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塵封於內心已久的回憶如潮水般湧現。
“……最後,我無意間得到了一個機會,可以讓我擁有回去的可能。”
說到這裏,楊冠玲頓了頓,開口語調極輕:“你可相信我說的?”
“隻要是你說的,我從來沒有不相信。”
“可是我現在中毒了……”少女語氣忽地緊張起來,“而且……那個解藥配方除了百解丸之外還需要……你的血……”
“什麼?”劉盈一下子彈跳起身,二話不說舉起右手,便想朝其指腹一咬,卻又略停頓,“你量要多少?我這傷口流血怕是流得太慢……在這當口又沒有刀子……這可怎麼辦才好!”男人神情焦急又苦惱。
楊冠玲被他嚇了一大跳,連忙坐起身來,隻覺好氣又好笑,“你別那麼緊張,我這毒慢點解也無妨,況且我也不知道具體的解毒方法是怎麼一回事……”
劉盈氣惱的瞪她一眼,接著似是無力的頭往壁上一靠。
楊冠玲瞧他默不作聲,隻好逕自地拿起酒囊,飲了幾口。
半晌過後,男人出聲,語氣猶豫:“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楊冠玲一愣,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我……很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男人口氣是難得的小心翼翼。
少女忍俊不禁,於夜色下,笑吟吟的看著他。
男人聽不見回應,隻以為她不願意,“不說也沒關係的……”他語調依舊溫和卻藏不住其失望。
楊冠玲忍不住又笑了,一雙眼眸雪亮而清澈,她一字一句說著:“我叫楊冠玲……”
她笑得極是歡喜,吊兒啷當的問:“遊戲還沒完呢,你猜猜看……這是真的還假的啊?”
劉盈聞言一笑,站起身來,舉起未受傷的一隻手作揖,畢恭畢敬折腰道:“感謝姑娘告訴在下芳名。”
少女咯咯笑了起來,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飲了口酒後調笑問道:“敢問汝覺得,本姑娘大名如何呢?”
“這個嘛……”男人麵有難色。
──嗯?通常知道穿越女的真正大名不都會讚美幾句例如:這名字真好聽這名字真可愛這名字真有趣這名字真適合你嗎?
“雖說……姑娘的芳名不甚特別,”劉盈靜靜地笑了,笑得綺麗動人,“但對在下來說,這與姑娘為在下取的字滿足是一樣的……”
“一輩子,永存於心。”
再多的不滿,也因為男人這句話轉眼化無,如同一條暖泉,撫平峰巒嶙峋,溫和而輕柔地於少女心窩。
這個夜晚,洞內笑聲朗朗,宛如一場最香甜美好的夢,隔絕了現實的殘酷,使人陶醉其中,沉溺不拔。
楊冠玲是沒有發現的,於洞外冷寂的夜空裏,正巧有一鳥禽類拍翅而過。
牠發出了一種在人類耳裏稱為悲啼的叫聲。
牠的毛是雪白,嘴是腥黃,卻與尋常同種鳥類不大相同。
隻因少了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