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嚴神情鬱沉,領著楊冠玲疾飛片刻,身子一閃,緊摒住呼吸躲到了梁柱後。
“──該死的!竟跑得如此快!”呂產氣急敗壞,左右張顧一會兒,才跑遠了去。
楊冠玲很安分地讓嘴上的手緊緊摀著,如果懲罰隻是被悶得喘不過氣,這點小事她是可以接受的,可如果是其他的……
她默默在胸口處畫了個十字架。
可尚未畫完,若嚴已是賞了她一記大暴栗,推開她青著臉劈頭罵道:“──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爛泥扶不上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最大本領除吃喝拉撒睡外就是扯人後腿!”
楊冠玲揉揉頭頂,委屈地縮著身體,扁著嘴咕噥道:“這能怪我嗎?誰知道她會說這種雷語?況且老娘在這兒又沒保險,也沒避雷針,找不到人理賠啊……”
“──聽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若嚴懶得理她,人轉到梁柱旁便是四處張望:“今本欲去搜那呂產寢房,可看這情勢,怕是得緩緩了。”他語氣惱恨異常,回首又是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楊冠玲自知理虧,立馬堆起甜得濃稠的微笑,勾著他臂膀討好地晃呀晃的,“那不知親愛的小狐狸現在打算如何呢?可是另有妙計呀?”
見她這動作,若嚴挑高了眉,垂著頭靜靜地望著她,卻是沉默不答。
──嗯?還沒用?楊冠玲心一橫,索性咬緊牙關,整個身子巴了過去,腦袋在他胸口處蹭了蹭,嗓音低軟道:“小狐狸你就告訴我吧,以後你要我幹嘛我就幹嘛,我保證不會再扯你後腿了……”
她話還沒說完,若嚴已是旋手鉗住她肩膀,力如鐵箍,他正臉凝視著她,眸底幽深,神情在一瞬間嚴肅了起來。
“──我很不喜歡你這矯揉造作模樣。”男人嗓音低沉,語氣卻極輕,是連一絲玩笑也無,“我不知道你對那劉盈是如何,又或著跟他請求了什麼。但若要我幫你,你便必須信我,隻能信我,絕不可輕信其他人,絕不可依附其他人。”
一下子便被猜中了心裏事,楊冠玲撇開目光,含糊嘟囔著:“我隻是問看看罷了,你別多心了。”
若嚴靜默了良久,才長長地籲一口氣,由肩上滑下的手改成拉住她的,力道忽鬆忽緊,他垂著頭輕聲道:“你別怪我,我怕……”
看他這樣子,楊冠玲想起前幾天他也是如此,不由得怔住,胸口一軟,拇指安撫般地掠過他手背,小臉乖順的依在他懷裏,柔聲道:“小狐狸,我不會怪你的,我──”
可這話還沒說完,她的嘴又被男人的手實實摀住了,楊冠玲覺得這好不容易的曖昧橋段竟被這樣生生打斷,實在不符合愛情小說的正常程序呀!堅持要求再議呀!當她腦子正亂想的同時,若嚴帶著她躍上了梁頂,低笑道:“剛剛那出偷情記後還有場壓軸大戲棒打鴛鴦呢,想不到在這兒又有好戲可看了。”
楊冠玲望見遠方逐漸凝聚而起的火光,還有一些隱約人影,驚呼著:“難不成不隻偷情,還有一場抓奸記?”
“──大哉問!”若嚴彈指出聲,拍了拍她的頭,一臉激賞道:“此二人幽會,呂後怎會不知情?她自然是知情的,從呂產執意要那頭牌留在宮中訓練便知情了,就算要習宮規,也並非鐵定得入宮,畢竟,入了宮若被皇帝看上不是更妨礙?大不了直接找個懂事的婢子就行了,哪還需要如此麻煩。”
楊冠玲一愣,腦子有點打結,“所以……”
“……所以哩,呂產一定是應了呂雉什麼要求,才肯如此割愛,可應沒多久,卻還是受不了誘惑,沒理智的結果就是渾身熱血往下俯衝……”若嚴摸了摸下巴,不疾不徐道,“話說到這裏,說不定還是有機會可探探呂產底細的……”
大手攔腰,兩人身子已是騰起,景物於視野內疾變閃逝,落地時腳踩上了瓦磚。
“──怎麼又上屋頂?”楊冠玲愕然,盯著磚塊楞楞問著,“所以,現在是要扒,還是不扒?”
“你要扒也是可以,不過今兒個倒也不必。”若嚴笑了笑,動動手指指著屋脊的菱角下方,低語道:“看到沒?人在那呢。”
楊冠玲側過頭來,屋下呂產縮著背,神情緊張的探著袖子,左右看著四下無人,擦擦汗,才默默把囊中物掏了出來。
愛惜般地輕撫,掌中虎體成俯趴狀,正是虎符右半。原來呂產真的有虎符。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楊冠玲睜大著眼,內心是一寸一寸地涼寒,愁思纏縈,隻覺悵然。
沒有察覺到她的異狀,若嚴自故自地尋思,喃喃道:“既然已知是在呂產手中,剩下苦惱的就是怎麼拿走了……”
若嚴一臉認真,蹲下身子單手托腮道:“──如果用偷的嘛,實在是不符合老子作風,你別那張臉,死人可不算數。至於用搶的嘛,這種有失操守的行為老子還真是不屑做……用騙的?老子德性崇高,況且,嗯哼,這攝魂術還真是涉獵不久,若再給我多些日子定能無敵的!可話又說回來,什麼事都得講個名正言順啊……你怎麼都不應聲?不知臉軟軟小妹妹可有好意見呀?”話說的同時拉著楊冠玲一並蹲下,且趁勢掐了她臉一把。
楊冠玲撇頭急閃,兩眼冷冷覷他,怪沒好氣的問:“你不是有很多辦法?幹嘛突然問我?”
“喲~被掐了一把就不開心啦?”若嚴攬過她腰,瞋怪道:“瞧你這什麼態度,剛剛不是還說小狐狸我不會怪你的巴拉巴拉的一堆,嘖嘖,原來通通都是騙人的~實在是令人傷心啊……”
不是沒看過不要臉的,可真沒看過那麼不要臉的,不過這人都能搞川劇變臉了,看來是真的沒有臉了……楊冠玲在心裏淚流滿麵,抓著若嚴衣襟求饒道:“大俠,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所以求求你,不要再打馬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