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嚴神情莫名,盯著她直言道:“以你的智慧,唬得了你嗎?講句實在話我可沒有打馬虎眼,是真的不知該怎麼做。”
動作一滯,楊冠玲大叫起來:“那可該怎麼──”她雙手立刻捂上自己嘴巴。
“──很好,至少機伶了一點點,可還是差了個一點點。”若嚴出手快狠準,一指毫無預料地戳上她鼻尖,指甲尖銳。他老神在在道:“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靜觀其變,方能事成,姑奶奶您就別胡亂操心啦!”
此時楊冠玲正捂著鼻子,一副恨得牙癢癢的,刮人鼻子算什麼下三濫招數啊!可那怒火頂到了高峰後也隻能化作綿綿無奈,她垂著頭,情緒低蕩到穀底道:“果真越到後頭,越不容易,這會不會隻是個崇高的夢想啊……”
“可不是呀……”若嚴亦長歎,勾著她肩膀仰天道:“不過做人嘛,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有什麼分別呢?”
正當狐狸精與偽蘿莉兩人勾肩搭背,凝視遠方惆悵感慨時,一聲淒厲慘叫吸引了他們目光。
尋歡閣頭牌小翠跪在地上顫抖著身體,頭俯得極低,苦苦哀求道:“娘娘饒命!小翠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呂產……不!是交侯……小翠真的是無辜的……是無辜的……請太後娘娘明察!”
除去婢女,小翠麵前有三人佇立,領首者正是呂後。她垂手而立,不怒自威,一雙淩厲眼眸看著小翠,默了良久後才望向身旁之人,沉著聲開口:“產兒,你覺得如何?”
呂產麵色死白,一雙眼死死黏在俯地哭泣的女子,咬著唇半晌方道:“產兒不求其他,隻求別殺她,剩下的太後娘娘定奪就是。”
小翠驚得抬頭,喚道:“呂郎……”
呂後挑高了眉,斜斜掃過呂產一眼,平靜道:“她這孩子相貌長得標致,又聰慧伶俐,用去和親來當哀家細作是最適合不過的。不想今兒出這事,擱在平時,身子難免要受些責罰的,可哀家也不忍心糟蹋。”她揉了揉額頭,垂下眼簾,“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懂事,隻會叫人煩心……”歎口氣,拾手拍上呂產手背,望著他語重心長道:“哀家隻問你,看你是要依著哀家的意思讓她出宮和親,還是你倆三書六禮及早辦一辦,讓哀家好再找一位姑娘,省的如此麻煩。至於交給你的差,哀家給祿兒去做便是……”
呂產聽著本是一陣狂喜,可越聽越覺不對,到了後頭麵如白紙,雙拳緊緊握著,時而低頭時而望著小翠,很是猶豫。
呂後看他沒作聲,搖著頭歎道:“等會兒便把東西給祿兒吧!”語落,朝著一旁始終靜默的男子使了個眼色,舉步欲走。
“──太後娘娘!”
小翠的叫喊戲劇性地出現,止住了呂後步伐。
BOSS眼底有精光閃過,喔一聲,眉毛高高挑起,回過頭凝視著小翠。
小翠顫著聲,眸底映著堅定,“太後娘娘,小翠願意去和親。”伏首深深拜了下去,“交侯應當與更匹配的女子成親,請太後娘娘成全。”
呂產驚呼:“翠翠兒!”他彎腰便想把小翠拉起。
小翠卻是紋風不動,埋著頭固執地重複著:“請太後娘娘成全!小翠是為了大漢江山著想!亦是為了交侯著想!”
“翠翠兒你……”呂產搖著頭,嗓音萎弱,手勁一點一點放鬆,蒼白的麵容甚是哀痛。
呂後頓了頓,默了一會兒,隨即笑道:“依你便是。”吩咐完婢女帶走小翠,她轉頭又是看向那沉默的男子一眼,揮袖即是離去。
男子也不急著離開,他兩眼靜靜地瞅著那對苦命鴛鴦,嘴角忍不住挑起抹譏諷,幸災樂禍道:“同樣身為姪子,比起你,太後終究是多信任我幾分。”
呂產聞言抬眸,眼白布滿血絲,瞪著他厲聲怒吼著:“呂祿你這小人!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是嗎?”呂祿冷哼一聲,側著臉,滿是不在乎,“至少我不會為美人失了理智,在這發瘋丟人現眼。”拋下這段話,他轉過身便走了。
呂產整個人氣翻了,一張臉由白變青,再從青變紅,最後墮於一片慘淡灰暗。
兩手指甲刺入掌間掐出血來,他顫著身,懊悔萬分地跪地哭泣。
楊冠玲一直覺得對配角有這種詳細描述其實挺拖戲的,不過所謂內心戲的掙紮表達便是如此吧!眼前整套流程是最好的示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分外有梗,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虛假可以拗得逼真,真實也可以掰得假仙,真亦假假亦真,虛情假意又如何?隻要符合目前需要就好。
可誰又知道,這樣的搏命演出,究竟會成為一出戲裏的華麗主角,還是一個被人遺忘的灰渣?
而於曆史的淵流中,真正能站得住腳的又有誰呢?
內心淌起一絲悲哀,人們僅隻是世間過客,憑借著情感與他人擦掠撞擊,或許二人也曾驚心動魄,纏綿悱惻,可到了結局卻是擺擺手,轉身步往陌路。
──演戲的都是瘋子啊!長歎一聲,她掩著臉搖搖頭,這當下文青範兒上身已是糟糕,可不能看戲看著太入迷,真成了傻子還得了!
想到這,藉於前次,她掃了身旁若嚴一眼,幻想在他腦袋上頭紮針,心裏反複默念著:你才是傻子老娘是聰明蛋你才是傻子老娘是聰明蛋……
察覺到她的目光,若嚴轉過頭,似笑非笑地問:“戲可好看?”
“──看了又如何,這於我何幹?”楊冠玲覺得有點浪費時間,“既然已知虎符在呂產身上,且暫時還拿不走,留下來看這出戲又是何故?不就真的棒打鴛鴦,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