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劉盈開口了,“……母後這些日子,變得很蒼老。”
“她很用心地照顧我,就跟小的時候一樣……”男人眼神有絲追憶,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悵然,“我突然間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有一段日子仿佛空白似的,空洞虛無一片,不想恍然,光陰似水已在刹那流逝。”
楊冠玲聞言不免感慨,認同地點著頭,“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的。”
“──可我不懂,那樣母親怎麼又會如此恐怖,亦如陽光般,冬日暖柔,夏日毒辣。”
劉盈搖著頭,閉上眼眸,無助地問:“殺如意、戚夫人以及許多我不知道的……現今還與那辟陽侯廝混著……我真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說講得並非若嚴,可聽到辟陽侯三個字時,楊冠玲不由得呼吸一摒。
劉盈默了半晌才側過頭看她,嘴角輕勾,笑容牽強,“又失態了,真是抱歉。”
“不會不會,講出來是好事,如你所說的,埂在心裏久了怪憋屈的。”楊冠玲忙不迭的說著,搖頭如波浪鼓般,隨後笑靨如花開口:“何況都習慣了,不差這一次啦。”
劉盈挑高了眉,挺著背側身正想逗她幾句以示回敬,卻見她突然道:“劉盈,你要用心去體會。”
“沒有誰能幫你化解心結,所以,劉盈,你隻能用心去體會。”
楊冠玲凝視著他,神情無奈帶著一抹憂愁。
如果不是用心去體會,她不會知道生命的重要、身處於未來世界的幸福、以及懂得把握每一個珍貴的機會。
劉盈愣愣地望著她,隨即垂下眸光,低聲答道:“我會的,會試著用心去體會看看的。”
翻過身,他輕聲說著,有些疲倦,“楊姑娘,麻煩請你講些你那邊的事情給我聽聽吧,我有點累了……”
知他不願再談,楊冠玲喟歎一聲後倒也配合得與他聊天,反正隻要是講故鄉的事,她是說一整夜也說不完的。旭日東升,晨光撫開一地鬱黑,連帶抹盡昨日的腥紅不堪,泣聲慘絕。
一切如常。
楊冠玲打了個哈欠,昨晚講著講著她還真的睡著了,回首一看,劉盈比她早闔眼,此時尚平靜地蜷在被窩中,呼吸細微平緩。
她伸出手,猶豫著是否要喚醒他,可這時卻有幾位宮女帶著榻輦,悄悄然走到她身側,原來是長樂宮裏的人,要把劉盈帶回宮中。
宮女的動作輕巧無比,劉盈仍舊熟睡著,可微皺的眉梢已是泄漏他不願回去的想法。
楊冠玲也無可奈何,隻得眼看著劉盈離開。
假裝生孩子也生完了,她總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走動,不過呂後提醒,她這亂晃的同時亦要扮作一副虛弱樣,提供的夥食也以高熱量為主,反正做月子靜養嘛。
一連幾天,楊冠玲倒也樂著,吃飽喝足後一個人溜達去,享受著短暫的小確幸。
那一日,她人正坐在樹下乘涼,仰頭望向天際白雲,內有一絲期待一絲緊張。
──不知若嚴探聽的如何了呢?而她真的有可能成功回家嗎?
思緒正翻滾著,一個黑影卻驀地擋在她眼前,將她視野遮了一大半。
紫衣翻湧,來者細長眉眼,麵色蒼白如故,竟是久未有戲份的淮南王劉長。
劉長由上往下睨著她,神情高深莫測。
楊冠玲也回瞪著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移動。
“──不知劉長有何指教?”她索性先聲奪人,以動製靜。
劉長卻是麵不改色,悠悠然道:“論輩分,你不稱本王為淮南王,也應當叫聲九叔才是。”
他眼底漸漸有憾然凝聚,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你以前還叫我阿長呢……可想不到最後你竟然嫁給了皇兄……”
楊冠玲不懂他在玩哪一出,趁著他說話時慢慢起身,警戒心已是上升,若劉長有什麼行動,她邁開步伐快跑便是。
“教主任務已快達成,等著吧!你好日子不多了!”劉長看她這模樣,靜靜勾起陰冷的微笑,本欲再言,忽聞有腳步聲傳來,他臉色大變,掃她一眼後即是匆匆離去。
楊冠玲一直覺得,這小正太愛烙狠話的壞習慣應當好好改掉才行,更何況離去時每每仿佛落荒而逃似的,實在萬分難看,難怪作者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把他扶上男主群,想必這便是主要原因啊!
回過神來,腳步聲的主人出現在她跟前,楊冠玲欣喜若狂,忙趕到他身邊,笑喚著:“小狐狸!”
“喲,原來是楊姑娘,不知剛剛幽會如何啊?”
若嚴掃她一眼,淡然問著,狀似悠哉地把玩起落葉,薄唇有淡笑點綴。
“誰跟你幽會來著?”楊冠玲哼一聲,佯裝去捏他手臂,“我是瘋了才會去跟敵人約會,方才純屬意外,情況緊急,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都快小命不保了!”
若嚴轉過頭,一臉輕漫道:“唉唷,終於承認我在你生命裏的重要啦?可那與劉盈共度一晚又是怎麼回事呢?不如楊姑娘解釋解釋唄?”
楊冠玲聞言呆住,隻覺頭大,兩手抬高忙喊:“──誤會!那絕對是天大的誤會! ”她巴著他,極力撇清,“小的這人純潔到不能再純潔了!永遠清清白白!無辜依舊!請大俠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