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冠玲是忍了很久才不瞟他一個白眼,緩了緩情緒,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凝視著他開口認真問道:“你就不擔心那竇漪房或著淮南王想要對我不利?你知道,我很需要你,你不在,我會害怕的。”
若嚴聞言一愣,隨即露出難以置信的笑容,微斜著腰,他搖搖頭,歎道:“你變了,真的,變了。”
轉過身子背對著少女,他負手站立,逆光下形影挺直而朦朧,他輕聲呢喃,仿似自語一般,個中滋味難解:“……我不在,你會感到害怕,你終於肯徹徹底底的信任我,你讓我幫忙你,你開始在乎起我……這一切,感覺真好,真的,真好。”
楊冠玲聽得隻得低下頭掩住臉上的羞赧,等他說完後本欲回話,卻未料抬頭後若嚴竟早已走人了。
──號外!號外!那家夥竟也開始害羞了!她腦補補得得意,神色猥瑣地躺在床上笑了良久,心想偶爾講點討好話,換得一些難得畫麵也是不錯的好消遣。
可當她正想熄燈睡覺時,卻迎來了一位久未踏入她寢宮的人。
“──陛下?”
“噓──”劉盈衝著她微笑,食指置於唇前,小聲道:“早就說別這樣叫了。想不到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我以為隻有我睡不著,原來連你也睡不著啊?”
楊冠玲坐起身,一臉無奈:“本來正要睡了,你怎麼來了?剛剛宮女也沒告知……”
“自然是偷跑來的。”劉盈湊到她身旁坐了下來,一派輕鬆道:“你也明白,整日窩在床上的感受實在是憋屈死人了,今天是因母後不在,才有機可趁的,不然哪那麼容易。”
楊冠玲皺起眉,“可是你的身體──”
“──自然是好一大半了,不然怎麼在這跟你說那麼多還不喘氣?”劉盈悠悠笑開,嗓音溫和如舊。
楊冠玲兩眼盯著他直瞧,打量過後方點頭笑道:“的確,你今日氣色真的挺好的。”
劉盈莞爾:“就說沒說謊吧?不過我還真需要喝些茶解解渴……”
楊冠玲連忙替他倒了杯茶,兩手遞了上去。
劉盈飲了幾口,突然蹙起眉,輕聲問道:“今日……可還好?”
知曉他問的是假孕之事,楊冠玲笑意退了一些,她垂眸,淡淡道:“我沒能把孩子看得仔細,也沒能救得了她母親……”
不由自主地縮起身體,眸中漸漸有霧氣暈起,她低著頭,哽咽道:“劉盈,我是不是很沒用?對於眼前的事情,根本什麼都沒辦法做,可我一點都不想害人啊……”
看她這樣子,劉盈愣住,心房一陣揪疼,他笨拙的拍拍她的背,無言一會兒才澀聲開口:“瞧你這話說的,那我怎麼辦呢?你可別忘了朕還是個皇帝,況且那人還是我親生母親呢……”
楊冠玲聞言抬起頭,止住了抽泣,她吸著鼻涕,抹了把眼淚尷尬道:“對不起了……”
劉盈淺笑著搖頭,從袖裏拿出了手巾替她拭拭淚,動作輕柔:“哭一哭也是好的,倘若埂在心裏久了,想必也是不舒服的。”
幫她撥開了瀏海,他眨眨眼,凝視著她笑問道:“怎麼,感覺可有好些了?”
楊冠玲點點頭,回答:“好多了。”
劉盈笑出聲來,“好多了不就沒事了?”垂下眼,微仰起頭,他背往後躺在了榻上,隨後長長歎息一聲,“可我怎麼就哭不出來呢……”
楊冠玲聽了也不知該怎麼回答,無措地望著劉盈,卻見他突然撩開眼皮,認真說著:“不如這樣吧,你揍我一頓,把我打到哭吧?我知道你想痛打我想得很久了,反正今天機會難得,要不要試試看?”
楊冠玲一臉愕然,顫著唇道:“你、你該不會除了身體病,腦子也燒壞了吧?”話說的同時手已朝男人額間探去。
劉盈大笑,出乎意料地抓起少女腕部,一個反手便是讓她躺在了床上。
楊冠玲被他這出其不意給傻住了,靜默三秒才驚叫出來:“這該不會是真要生孩子了吧?”
劉盈一聽,渾身僵住,好半晌才明白她意思,不由訕然一笑:“得罪了,我本無意冒犯,隻是想讓你也躺著而已。倘若我真做了什麼,腦子怕是真燒壞了,我也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他挪了挪,躺在楊冠玲身側,與她保持了些距離。
“──既已許諾,便得重諾,不負你即是,幫忙你亦是,皆然如此。”
低語清幽而溫和,如蓊鬱林間微風吹拂,柔而寧祥。
楊冠玲心頭一陣溫暖,仰起頭望著帳頂,不禁笑道:“來吧,看在你難得偷跑來,想說什麼就說吧,你呀千萬別害羞,我會當個很好的傾聽者的,當然偶爾也是可以回個幾句的。”
“──又或者你想問些什麼,我說不定真的可以為你解惑喔~”
劉盈被她這話逗樂了,忍俊不禁問:“可否有問必答?”
“非也,非也,得視情況考慮,我還沒那麼厲害……”楊冠玲晃著腦袋,順著男人目光可見其側臉嚴肅認真。
歛起了笑容,劉盈轉過臉亦盯著帳頂的五彩結花,伴之而來的是一聲輕歎。
楊冠玲有預感,鬱悶橋段要來了,不過體恤劉盈是個病人,紓壓一下總是好的,畢竟一直讓他在那邊唉聲歎氣也不是個好主意嘛。
更何況大家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互相吐吐苦水,也是應該的,說不定借此機會還能轉型朝聖母女主模式邁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