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1 / 3)

話又要說起我現在的主子,正是皇後竇氏,厚得陛下敬重,賢淑寬德,是大家都稱讚得好皇後。

可有一件事,是隻有我一個人知曉的,那就是陛下根本沒有碰過竇皇後。

外界說殿下膝下有五子女,兩子一女為皇後生,其餘兩子則為美人所生。

可這說法有大烏龍,因為從來就沒有人見過這些孩子嬰兒時期模樣。

我是熟悉其中四個孩子的,記得有一天,那時陛下還是代王,人踏進殿裏後頭便跟著四個叫化子,說要把他們安置當親生子養。

我愕然,那這母親得是誰啊?

陛下一眼便看出我的困惑,馬上朝我傾國傾城地一笑,眸中波光狡黠,“……自然得記在我代王王後,你日後主子身上。”

回憶就在此時嘎然停止了,我回過神,轉頭望著自己現在的主子,忍不住問:“娘娘可認識已故王後?”

話剛說出口我忙後悔地摀上自己嘴巴,伺候人伺候那麼多年了,竟然還問出了口,果真是活膩了!

皇後娘娘正在對鏡貼花黃,睫毛連眨都沒眨,一臉淡漠道:“知道啊,他愛人。”

我一口血噴了出來,筋脈被震得寸斷,顫抖著,有點不敢置信,“娘娘您……”太淡定了!

“無妨,我老早就無所謂了,”她僑了僑自己簪子,神色平靜依舊,淡淡道:“他也不過是我名義上的夫君,咱們互利互用,如此而已。”

我被這話驚得渾身僵住,好半晌才道:“可她已經死了……”

“死了?”娘娘突然笑了起來,眸光冷涼陰惻,“若是死了那倒還好,可偏讓人知道她還活著,讓人惦記著一輩子。”

眼看她這表情,我覺得娘娘應當也是喜歡過陛下的,可顯然再怎麼喜歡,也比不上那早住在陛下心尖已久之人。

我心想難怪,咱們陛下從不叫娘娘名字,而總以皇後及梓童敬稱。

我忍不住長歎一口氣,看來,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事還是存在的,隻可惜這並非獨寵椒房這類深情美夢。

想著想著,我突然間想起石碑上的那四個字。

王後楊氏。

我免不了的又連想到了那一天,那是陛下真正的成親大典,是跟現今皇後娘娘的成親大典,可卻隻有我知曉,那洞房花燭之夜,陛下是自己一個人,默默走到那石碑麵前,徒手硬把王字改成了皇。

然後就這樣靜靜地靠在那,度過了一個晚上。

於臨走後,那碑前放置的是正統的皇後行頭,鳳冠霞帔,大紅喜衣。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張皇後那張臉,她的身影突然在我眼前浮現,是異常清晰。我仿佛看見她穿著禮服姿態扭捏,皺著眉抱怨著頭重,尋得好吃時兩眉彎彎幸福如月,大笑時抱著肚子眼淚都落了出來……點點回憶皆化成鮮豔如火焰的衣擺,旋轉舞動著,照亮起陛下的心。

可世事無奈,在拂曉將至前這一切都成了灰燼,而記憶中的少女就這樣漸行漸遠,不再回眸。

我不由茫然,真奇怪,明明是兩個毫無關係的人,卻在我心裏隱隱勾起了什麼,微微發悶。

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可無論再怎麼想,我也是無法解釋,搖搖頭,決定以後都不要再亂想了,踏足眼前,才是最要緊的。

什麼皇宮主子愛恨情史,縱使再怎麼高潮起伏,再怎麼感動天地,那又如何?反正與我毫無相關。

高後八年,呂雉彌留長樂宮殿,榻前令趙王呂祿為上將軍,統北軍,護京師城北;梁王呂產領南軍,護皇宮內庭。

喪鍾響徹,呂雉崩殂,反呂力量如暗夜裏伺伏猛獸,在此時此刻總算睜開那雙噬血眼眸。

壓抑多年,他們早已饑渴太久。

非劉氏,天下共擊之。護劉之軍蜂起,劉邦長孫齊王劉襄發難,言呂家外戚謀反欲改朝換代,當即勒馬高呼,率兵西征。

瑯琊王劉澤立即響應,與齊王會同,未料遭其陷害,取奪瑯琊兵力,被囚於臨淄。

未央宮呂家被敵勢亂住陣腳,欲遣灌嬰伐齊王,孰知灌嬰臨陣倒閣,呂產急挾少帝以要脅,換取時間,靜候情勢。

宮門外,禁軍仍舊森嚴,可那氣氛卻詭迷莫測到了極致,使士兵們各各惴惴不安。

看來這天,怕是要變色了。

而另一頭,朱虛侯劉章與太尉周勃、臣相陳平會見,望二人助其稱帝,周陳思劉章善戰,遂允之。

所有欲吞天下之人,再此時,皆然行動。

“……殿下覺得朱虛侯如何?”一隅暗處,周陳跪地,對席上人極其恭敬。

“朱虛侯生性衝動,剛愎自負,是無法成大事的。”

纖長手指輕敲桌案,那人沉著聲,隱隱有股格外寒涼的殺意。

“那齊王……”周陳略有遲疑。

“瑯琊王似矛亦盾,與齊王兩相內鬥,自是不足為患。”

足足沉默好一會兒,周陳二人還是忍不住開口:“可殿下您,真不出頭?”

“出頭於一時又如何?”那人聞言神情依舊淡然,“反正都是些兒孫輩的野孩子,毛都還沒長齊,先由他們鬧去吧。”冷笑一聲,又道:“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知此言可是有錯?”

此時無聲勝有聲,從來是他的行事作風。

畢竟,他早已籌劃多年,不必爭於一時。

“殿下說得甚是,諾……”周陳二人不禁冷汗直冒,心裏頭慶幸自己老早就跟對了主子。

不得不說,這主子真的是特別。

特別到完完全全無法看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