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人馬快到了藍家時,天已翻成魚肚白,我雖然有些疲憊,卻是沒敢真的睡著。隻得慶幸嚴剛是位一聊過天態度便會自然熱絡起來的人,且大抵上是夜半裏護鏢護慣了,這一路來是精神抖擻,偶爾還會說些笑話逗逗外頭弟兄,又或者直接拿出酒,傳給外頭吹冷風的鏢師們好來暖暖身子,幾點可看得出,他是位很照顧下屬的好鏢頭。
而藍天穹沿路則是不多話,僅閉目養神著,待鏢車停妥後是迅速睜開眼睛,眸光刹時雪亮而清明。
隻見他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後便回頭道:“一路多謝嚴叔了。”
嚴剛笑著點頭後,這便挑開簾子,跳下了鏢車。論身分,我自然是最後一個下車的,低著頭,眼瞧這車與地麵的高低落差,我正緩慢地伸出腳,一隻手卻是從旁側橫出來,示意我搭上他的掌心。
打住了動作,我有些意外,見我沒反應,藍天穹幹脆直接把我手握住,嘴邊輕聲叮囑道:“當心點,可別摔著了。”
指尖輕觸,兩腳穩穩地踩落地麵,藍天穹很快地便抽手轉身,對著車上的鏢師們是朗聲抱拳道:“各位弟兄都辛苦了,此番護送前來,我藍家自然是要好生招待各位的,等晚一點兒立即擺宴款請,此時先尋住處歇息,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各位海納。”
當藍天穹在說話的同時,我已是趁機打量起四周,是再次明白這個世界跟上一世儼然不再一樣。稍早之前,我就曾挑起門簾窺看,這才發現這藍家原來是在一座位於大漠的城池之中,城門還立著一個石牌名坊寫著大大的藍字,字跡遒勁,建築巍峨。
穿過了熙熙攘攘的城內大街,這在我跟前的才是真正的藍府大門,一丈高的朱門外不貼喜紅門簾,乃是置了兩頭作嘶吼狀的凶狠獅雕,隻怕是為了突顯武家之氣的緣故。
“屬下恭迎少主歸來!”
守門的侍衛們一見藍天穹來,聽了主子吩咐後,是連忙把所有人迎進院子去,很快地伺候的下人便迎了上來,帶入各個廂房照顧妥貼,人群漸散,卻隻剩下我一人,不知該去哪處才好。
“敏敏?”
對這名字尚無法直接反應,指頭即被牽引了過去,卻僅是輕扯了一下便鬆手放開,藍天穹突然低著頭道:“多有冒犯了,對不住,我隻是想著快點帶你去看廂房……”
聞言,我是真的不以為意,隻覺得沒什麼,遂笑道:“沒關係的。”
隻見藍天穹抬眸瞅我一眼,看我一臉尋常,也不知又想起什麼,是迅速轉過頭,動作不覺然僵硬了起來,咳了咳嗓子後是道:“那你趕緊跟著我走吧。”
一進廂房一瞧,就是個尋常女孩子的房間,守著禮儀規範,藍天穹不敢入內,僅站在外頭門口等待,我隻覺得這環境沒什麼不妥的,走出去道完謝後便問道:“那我之後到底是要做什麼差事?”
聽此言,藍天穹一愣,想了想,隻道這還得先問問他親爹,配了幾個丫頭給我後,便吩咐等會兒伺候我去內室梳洗,換過衣服,先行休息,等晚一點擺宴時自會有人來接應。
澡也洗了,衣裳也換了,我人坐在柔軟的床鋪上,一瞬間的緊繃感鬆懈,是也躺下身來,仰頭大睡,迅速地便進入夢鄉。
再睜開眼時天已向晚,我盯著天花板發呆片刻才從床上跳起,剛穿戴好就有外頭侍女輕聲道:“姑娘可是要梳洗?”
我遲疑了半會兒才反應過來:“……好的,麻煩……姐姐們了。”
耳聞屋外傳來一陣低笑,可當侍女們走進來時各個麵色已然如常,動作俐索地把我梳洗完畢後,也不囉嗦什麼,直接掉頭離去,我是足足等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門掩,跟上他們身影後便聽其笑道:“……還以為是什麼絕色的美人胚子,結果長相不過一般般爾爾。”
有人附和道:“是啊,而且你瞧她也才幾歲,老早便學著那勾人的掛起耳墜,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東西。”
有人冷哼起來:“況且,竟還要我們等著她起床,既不是郡主也不是掌門千金,憑什麼有讓人伺候的命?要我說啊,有那個閑功夫還不如去陪陪外頭的鏢師呢!”
有人開始勸道:“人家身世聽起來也夠可憐了,也幸虧主子良善,我們還是別當那落井下石的,作好份內的差事便好。”
調笑聲又起:“好啦,好啦,不說了……”
人躲在柱旁,冷看那群長舌侍女團漸漸走遠,我兩手不由撫上耳邊,還當真摸到了兩隻耳環,立即卸了下來,就見羊脂般白皙地玉墜是個碗的形狀,上頭輕輕淺淺刻了個小小盆字,再仔細一瞧,此玉墜也不完全是白色,其中依稀還有微薄紫氣竄流,是比上一世還透著更強烈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