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錢小魚。
軍中的茅廁其實非常簡陋,連個門都沒有,就是一個地坑外加三麵竹葉支根,畢竟想到大夥都是男人,你有的大家都有,也就大小差別而已。可這點對我來說就是噩夢了,因為不論怎麼看,我還是很明顯地缺了那一根……
而眼前的小白臉目光是緊緊鎖定在我下半身的,我知道他一定是發現我的身份了。
腦袋高速旋轉著,我是分外懊惱自己怎麼沒隨身準備個武器防身,這樣要如何殺他滅口?
正忐忑著,小白臉錢小魚卻是突然開口道:“你先別急著想要怎麼殺我,我老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隻要你肯幫我一些忙,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事實上,我觀察你觀察很久了,越看越覺得你應當幫得了我,”錢小魚人朝我走近了一些,打住步伐後便道:“我看得出來,你是有機會往高位爬的,而且依你的實力,隻要加上一些實戰經驗,穩打實幹,混個幾年,爬上月校尉那樣的官階是遲早的事。”
“隻不過……”語及此,他話鋒一轉道:“倘若你想要爬到元帥周圍,受到真正重用,使自個兒名聲在整個四國響徹雲霄,那就得走險棋,得倚靠上機運與心機了。”
聽小白臉言下之意,竟是有幾分要幫我的意思,我是隻覺懷疑,越發覺得這人頗為怪異。而小白臉見我雙拳握緊,戒備絲毫未鬆,也隻是笑了笑,“實不相瞞,我也是想當個大將,出個鋒頭,幹到元帥身邊取高名的,我覺得我倆應當是能夠互相幫助的。”
“但除了外在形式的名聲之外,我還有一個最大的目的,”他嗓音驀地柔緩了下來,“其實,我一直都在找一個人,一位紅衣如火的男子,我那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
“……他的個性十分逗趣,有點愛耍人,卻又有讓人覺得可愛的地方,對自己喜歡的人通常隻會用嘮叨的方式表達關懷,平常乍看不怎麼中用,可有時候一些出其不意的動作非常貼心,而且到了緊急時刻,他絕對是靠得住的,也會在適時出手給予你關懷與鼓勵。”
我覺得這話越聽越不大對勁,心髒不由一緊,一股緊張感莫名襲來,又聽他接著道:“我找了他真的找了好久了,我想他鐵定也是在尋著我的,”他笑容是越發柔和,白薄的肌膚依稀露出了點紅暈,還真的有幾絲身陷情愛不拔的感覺,“如今那個人,我總算是找到了。”
他回過頭,衝著我分外少女氣息地一笑,“那個人就是軍師洛子決喔。”
雖說聽了小白臉的話後,內心隱隱約約已有答案浮現,可實際聽到洛子決的名字傳入耳中時,我渾身還是不由震住,隻覺頭皮發麻,思緒混亂,根本比被他發現我是女兒身還要讓人駭然!
興許是瞅見我臉色難看的關係,那小白臉也沒急著要我答複,說是要給我時間再細想看看。而這樣的複雜情緒是持續糾結著我,直到了隔天一早都無法消散,為了不讓自己為這種怪事而分心,實戰練習時我拳頭是比往常更加使勁,弄得沒人想與我對打。始作俑者小白臉就不用說了,就連平日跟我混得比較熟的李哥也不敢湊過來同我說話,人閃得遠遠的,是一臉怕惹怒我的模樣。一旁的趙伍長似也發現了異狀,還特別拉住我衝著我詳問了一番話,問不出答案的情形下也隻能口頭警告我,乃是訓誡著身為一個軍人,無論發生什麼事,萬不可意氣用事,否則打仗時容易自亂陣腳,無法沉著應對戰場變化。
而或許是趙伍長的訓話起了作用,到了下午練射箭時,我覺得心情已是平複了不少,是認認真真思考起小白臉那番話來。倘若那錢小魚真有本事,指不定我還能利用他往上爬,反正我就先假意答應他,最後再逮著機會滅他口,別讓洛子決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這樣應該就無事了吧……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我貌似變得有點惡毒,活像個腦中充滿著嫉妒可怕計畫的陰險小女配一樣,而且欲設計的對象竟然還是個男的。其實這種陰沉想法我以前也是出現過的,隻不過當時的對象是釹渚,更何況我老早就知道她跟藍天穹是一定會在一起的,故也不可能奢求太多。
可如今這樣的念頭竟又再次出現了,而且還是因為洛子決的緣故……怎麼會是因為洛子決的緣故?
腦袋越想越發雜亂無章,手中幾根箭羽接連失了準頭後,我覺得這樣子很不應該,微頓了頓,我是連忙閉眼調整呼吸,腳跟紮穩,壓下那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專心一致地想著方才趙伍長的訓話,等氣息日趨平緩,這才搭箭上弦,瞇眼瞄準靶心,待時機到時鬆手一放,耳聞弓弦細微地反彈聲,箭羽是咻地一聲往前呼嘯,迅速奔騰飛馳,破空而轉,最終隨著一紮實撞擊,是牢牢定在木製的靶板上頭,正中於紅點。
知道自己狀態回穩了,我頓時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正卸弓收勢之際,不遠處卻是有人突然拍起手來,笑讚道:“原來這就是月校尉口中的新兵?訓練才方足月,便有這等準度,實力的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