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一個草原部族,處在秦月和西盛兩國的邊境,從未表明其立場,也是因為戎狄,秦月也不敢貿然攻打西盛,就怕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如今戎狄使者到訪,定有圖謀!
“姑娘在想什麼呢?”
林姑姑輕柔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她回過身,麵上淡定的問“姑姑可知道使者是誰嗎?”
林姑姑想了一會才開口“聽聞是戎狄王四子,好似叫完顏阿骨打。”
她沉思著,使節竟然不是臣子,而是王子,想必是極為重要之事,究竟是什麼樣的大事,需要由王子出麵?一想到這,她不禁搖頭失笑,這等事尉遲楓自會處理,哪輪得到她在這瞎操心。
“據說是為和親一事而來!”林姑姑的話宛如一道雷,震響她內心。
和親?!是誰要和親?愣了許久,她才找回聲音“是嗎?”
“宮裏許久未有和親這等喜事,上回和親,是秦月國公主蓮妃下嫁先皇。”
“蓮妃?”她微蹙眉,心想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好似在哪聽過。
“蓮妃娘娘是攝政王生母,早在攝政王年幼之時仙逝。”
是啊!她想起來了,當初離開秦月來西盛的路途上,尉遲烈有跟她提過,隻是她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一股惆悵的情緒卷上她心頭,她想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於是說道“姑姑,我想單獨待會,你先回去吧!”
讓林姑姑退下後,她緩緩走至臨風台,麵向大海,她若有所思地看的海麵,她就像那海,表麵平心靜氣,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和親?!她心裏冷笑著。那不過是個說詞,為了龔固江山權勢,不惜把自家女兒或胞妹當成禮送給他人。這種政治聯姻下的婚姻,到最後多是怨偶,若不受寵,一但女人犯了大錯或著去世,這盟約也隨之不存在。蓮妃娘娘就是個實證,瞧瞧如今的秦月與西盛,早已水火不容。
她仰著天,閉上眼長歎,她隻能不斷的在心裏催眠自己。
杜嫣然阿杜嫣然,你要努力適應這個時代,即便你有千萬個不認同,也隻能放在心上,才能明哲保身啊!
神思恍惚地走下臨風台,她漫無目的的隨意走動。心不在焉的她,忽聞兩人爭執的聲音,她抬頭一看,竟不自覺地走到光華殿外,那爭吵聲正是由殿內傳出。
她緊蹙著眉,平時戒備森嚴的光華殿,此刻殿外竟無人看守!而剛才的聲音沒聽錯,是尉遲烈和尉遲楓兩人,究竟在爭論什麼?需要秉退看守侍衛?她站在殿外仔細聆聽。
“為什麼是我?!我偏不答應!”尉遲烈咆哮聲音清晰的傳入她耳中。
“小烈,你太任性了!”相較下,尉遲楓語氣淡漠,夾帶濃濃的不悅。
“哐啷“殿內傳出破碎的聲響,隨即是尉遲烈不滿的怒吼“我是不會答應的!”
站在殿外的她不明就理,正想再走近點聽仔細,卻瞥見一抹人影從殿內大步走出,她下意識躲到樹後,待那人從旁走過,才看清是尉遲烈。她沒有開口喚他,看著他怒容滿麵,氣衝衝地離去。
她看著寧靜無聲的光華殿,內心猶豫著是否該轉身離開,最後,她選擇緩緩走入光華殿。
她輕聲走入,見尉遲楓坐在書案前批閱奏章,一旁地上散落著陶瓷的碎片,她還未開口,尉遲楓像是察覺到有人,頭也不抬的說“把地上清幹淨!”
她依言行事,掏出手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撿拾碎片,隻是出手砸碎的力道之大,陶片破得極碎,她一個不慎…
“啊!”嫩白的手指被碎片劃了一口子,鮮血從傷口滲出。
原埋首於奏章中的尉遲楓,聽見杜嫣然的聲音,猛然抬頭一看,見她蹲下地上,纖細的手指正流著血,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扶到椅上坐下,為她上藥止血。她靜靜看著尉遲楓為她忙碌的樣子,應該澎拜的內心卻平靜的很。
上好藥後,尉遲楓語帶歉意道“剛以為是下人,沒想到是你!疼嗎?”
她垂下頭“多謝王,已經不疼了。”
心細縝密的尉遲楓看出她反應不同以往“你有事要跟我說?”
“王…可是為和親一事與殿下爭論?”她終於還是開了口。
尉遲楓直起身子,一臉平靜“你聽到了?”
“嫣兒自知無權幹涉,但一定要和親嗎?”她仰起頭懇切地詢問,憂傷的眼眸對上尉遲楓犀利的雙眼。
“戎狄公主知書達禮,容貌傾國傾城,不論身分、性子、相貌,都足以與小烈匹配。”尉遲楓溫潤的細說。
“所以王是讚同和親?”她不死心的再問一遍,她要的是明確的回應。
“和親對雙方都有好處。”溫和的語氣夾雜些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垂下眼眸,緊咬下唇,難道他同其他帝王般,在權力地位麵前,女人不過是件物品?
她沉默半響,緩了緩呼吸,柔聲的問“嫣然鬥膽問王一句,蓮太妃和親一事,王如何看待?”尉遲楓神情頓時轉為凝重,深黑的眼中不帶任何情緒,他轉而麵向窗外,不發一語。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從未見過父王踏入母妃的寢宮,父王也很少來看過他,偶爾家宴時才能與父王說上幾句話。
年幼的他,對後宮爭寵一事全然不解,隻是知道父王常去某個宮中,那裏很是熱鬧,反觀母妃的長樂宮,冷清的很,下人也不多。想來真是諷刺,長樂宮其實無樂。
他曾童言童語的問“母妃,為什麼父王都不來這呢?”
母妃那白璧無瑕的麵上總是淺淺一笑,摸著他的頭,細細柔柔的回他“楓兒,這樣不好嗎?你看,你父王走到哪,身後總跟著一堆人,你喜歡這樣嗎?喜歡一直有人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