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奇怪的是,從入山以來心中那股不安卻仍舊存在,讓他的已經皺的夠深的眉頭更增幾道痕跡。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談罷。”許鳳開口,目光迎著邱司疑惑的目光。
黃尚的話突然出現在她耳畔,像是他那首幽冥樂曲,在低誦著、嘲笑著她接下來要動手做的事情。
“其實我一直很想告訴你,邱大哥。”許鳳的手朝著邱司的臉頰伸了過去,原先還楞住的邱司忽然察覺到許鳳此時此動作的用意,想要伸手打開她。
可是許鳳終究還是快了一步。
蔥指襲上他發燙的麵頰。
“鳳,你到底在?”
“你以為我一直喜歡黃大人麼?”許鳳鬆開唇瓣,露出有些羞澀的笑、真正的卻是冰冷而殘酷的微笑。
你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戲子。
隻有在我麵前,你才是真正的自己。
記住了,許鳳。
“其實邱┅┅”“夠了,鳳!”
目光瞅著驚惶失措的邱司,許鳳突然很想抱著他大哭一場。
究竟自己為什麼要一直不斷不斷地殺害人、傷害人,就隻是為了一個讓她瘋狂的男子麼?
如果她當初沒愛上他,如果她先遇到的人、是陳桓,那會不會這一切的一切,就不會遭遇在她的身上?
“你┅┅”
許鳳再次露出了笑靨,伸手握起邱司的手。
多久沒有握住這厚實可靠的手了呢?以前那些過往,忽然間浮現在許鳳腦海之中。像是一道道悲傷的洪流,填滿她此刻胸臆。
“我們走罷。”她低聲說著,語氣有些含糊。
這樣就夠了、就夠了對罷?許鳳抬頭望著星月忽然隱卻的夜空,想著黃尚正騎著快馬在通往巍國路上奔馳的身影。
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夜風吹撫的草原之上,夜風持續吹撫著,草一層又一層像是波浪般向東方層次堆疊。
最後,夜風在某處止了歇,被一道由藍紫氣息做出的牆麵擋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會有這般異樣鬥氣的,也隻有從頭到尾隱身在此處的陳桓才有可能。
那張臉麵無表情的盯視著遠方,那方才還有兩人身影的草原中心處。
雖然距離遠了些,可是光憑那些動作,他就深深肯定自己在心裏下出的結論。
“‘或許是、或許不是,不過都是要行刺你的人,還分這些作什麼?’”腦海中,黃尚對著自己說的那句話語,讓陳桓不禁蜷起身子,試圖將底心裏那種除去不了的厭惡及憤怒給擰成碎片。
原來一切、早是一篇又一篇永無止盡的謊言。
雪,像棉絮般從晦暗的蒼穹頂上輕輕飄落,點綴著在空氣中飛揚的黑色長發,點綴著在後頭飛脹的墨色披風。
墨色披風上頭,繡著鬥大的“契”字,像戰旗般被速風吹的獵獵作響。
黃尚駕著白馬,在積雪尚淺的道路上快速奔馳,一旁白色針葉林在他身後不斷退後,退得無止盡頭。
白色的霧氣從他的唇角溢出,黑眸一凜,接著他露出苦笑,扯緊韁繩。
底下馬匹嘶鳴一聲,馬蹄在地上踏得紛亂,擾起一塊塊冰晶。
忽然有陣寒風卷起雪片,朝著黃尚麵頰席了過來。這道突如其來的冷風裏,竟然帶著若有似無的悠揚笛聲。
目光投向不遠處,高聳的紅色門坊上掛有“冽南門”的字樣,此時此刻有道裹著白色披風的人影正立身於門坊上頭,唇瓣正覆著一把鐵笛,在雪色的映照下發出陰冷的光芒。
“啊┅┅真是勞駕您了呢。”
黃尚說著翻身下馬,他握著馬鞭正要回身麵向門坊,裹著白色披風的人影已經出現在黃尚跟前,手裏的鐵笛直指他的咽喉。
“┅┅回去。”
“我什麼都沒有說,您就要趕我回去了麼?慕容大人?”
“別來打擾我國安寧。”唯一裸露而出的綠眸瞪著黃尚,抵在黃尚頸子的鐵笛同時也散出令人不安的綠色鬥氣。
“嗬,你們難道要這樣閉關自守麼?我想這些日子來大陸紛亂之事你們應該早有所聞,因此┅┅”“不要說廢話!契國的使者,請回罷。”
“很抱歉我此次並來見您這位巍國將軍,汶帝呢?她在吧?”
“┅┅我不準┅┅”“凱音,你讓開。”
有道冷若冰霜的嗓音從遠方傳來,斷了白袍男子的話語。黃尚聽著,嘴角勾了一道淺淺的微笑。
“嗯,真沒想到您也輕自來迎接,我真的感到萬分榮幸。”黃尚拱手一揖,玄黑色的發絲隨著忽然狂掃而來的暴風飛騰在身後。下一秒,和慕容凱音相同裝扮的纖細身影抱著一張琴,現身在黃尚麵前。
“見過汶帝陛下。”
“嗯┅┅”和男人一樣的綠眸眯成一條細線,盯著眼前擺出謙遜姿態的黃尚數秒,包覆在白布底下的紅唇開啟道,“你就是契國的黃尚書罷?早些日子收到你的書信。”
“是。”
“你也應該收到朕的回複,你們要互相爭戰不幹我們巍國的事。”
“唉。”
黃尚重重歎了口氣,有些無禮得自行抬起身子,黑眸直直盯著汶帝的綠眸,眼底盡是嘲諷,“您該不以為在大陸建立的政權全被若蘭王朝收複後,您還能安心與慕容大人待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