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金屬色的屋子裏,對坐著四個人。一個學者模樣帶著黑邊眼鏡的中年人,一個頭發花白卻難掩興奮的老人,一個長發素麵陰沉著臉的女人,和一個瘦弱禿頭一臉病容的年輕人。
中年人拿起手中的檔案,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25歲。”
“父母在五年前車禍中身亡。”
“2006年畢業於國防科技大學。畢業後,加入A軍電子競技師。但很不幸,一年前被查出患有肺癌。經過多程化療,無明顯起效。目前已至晚期。專家彙診,還有3個月可活。”他笑眯眯的聽著中年男人用平冷的聲音,簡潔幾句話便概括完了他短暫且花開正盛的一生。
他常想,人死後,會在這世上留下什麼?他死後,又會在這世上留下點什麼?是檔案紙上寥寥幾字的簡述?還是人們記憶中一抹愈去愈遠的煙魂?
死亡,是一個他永遠也想不明白的事實。他第一次與死神執手,是親見父母在高速的車輪下綻開朵朵血花。那一天,是他的大學入學日,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開心的向父親要求著新的MP3,而母親坐了父親的身後致興的聽著父子倆討價還價。然後對麵的一輛卡車突然失控的衝過路基,瘋狂的迎麵而來。他隻記得他尖聲利叫,然後是父親毫無猶豫的右向打輪。主駕駛的一側迎向肆虐的卡車。冰冷的車體裹著父母的血肉,被壓扁揉碎。鮮血在他眼前綻開。那股子父親的吐吸在他的鼻腔裏留下的濃濃的血腥味,依舊讓他記憶猶新,久久不散。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不能夠理解死亡,不能夠肆懷父親為什麼把狹小的活的希望留給了他。他自抑。他學會了抽煙。他想用尼古丁來麻痹傷痛。他越吸越重,老師朋友都勸過,他不聽。直到後來,他遇到了那隻小豬,一隻比他還要淒慘卻活得比他快樂陽光的小豬。於是他又找回了自己,他樂觀,他向上,他要把父母的精彩全都活下去。他以為他改過了,生命便會變得美好。但是他錯了,命運永遠都是公正的,他對生命犯下了過錯。現在,要用生命來償還。
時間是一劑毒藥,麻痹了記憶也損傷了感情。現在,他也要死了。死了,能否在天堂裏見到他們?
滿頭花發的老者聽完介紹,興奮的點頭,“就是他了,就是他。”
中年人又問,“你想好了?真的決定了?”
他點頭,“決定了。我同意。”早死晚死,對他,已並無分別。
“那好。請你看一下這個文件,然後簽字。按規定,你獻出生命,機構會給你一定補償。你可以選擇受益人。”
他接過文件,看了一眼標題,是一份死亡自願無責書。他沒有詳看內容。這對他並不重要。找到了簽名的位置潦草的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想了想,在受益人處,寫下了小豬的名字。
中年人滿意的收回文件。“那麼,讓我們來談一談你的任務。”
他“哦?”了一聲。不是要他死亡嗎?哪兒來的任務?他以為他們是要研究他瀕死的狀態,或是作特殊的屍檢。
中年人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侃然一笑。“我們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以另一種方式,在另一個空間時重新存活。”
他疑惑。
“不知你有沒有聽過,蝴蝶效應和平行空間理論?”
他點頭,“我看過電影。”
滿頭花白的老者接過話來說,“電影裏表現的是一種誇張的手法。幾億年前踩死了一隻蝴蝶,幾億年後,人類社會就不複存在了。這隻是影業人的想像。真正的影響,影響的大小,如何影響,如何變化。這些都未經過科學證實。所以……”
中年人接道,“所以我們這個小組就是要研究蝴蝶效應的理論。我們已經初步掌握時空轉移和靈魂轉移的力量。當然,這些都是極端機密,並未向外界公開。我們的試驗方案是,找幾個人,送回過去,讓他們改變曆史,從而測試蝴蝶效應。”
他聽得目瞪口呆,“那為什麼是我,我是一個將死的人。為什麼不找一個好人,送回去。”
中年人推了推眼鏡,“這就要說到重點處了。我們目前的技術還不能夠傳送整人,或者說人的肉體。我們隻能夠傳送人的靈魂。再說白一點,就是那束腦電波。並且,目前的技術,也隻能送,不能回。所以……”
“所以,你們需要我這樣的人,將死的人。不必在乎生死的人。”
“對。”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又一指旁邊一直沉默著的女人,“她是一個通靈師,通俗一點講就是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