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說道:“其實她帶過去最合適。娘不會和她細細商議這些,信中所寫,便是心中所想。即便硬勸的她答應了苓姐兒的親事,心不甘情不願的,苓姐兒嫁過去也是遭罪。何苦?”

思及此,梁氏又忍不住道:“娘家人?娘家人如何。這樣惺惺假意,還不如外人的直接幹脆來的讓人舒心。”

重六和重六媳婦兒,她是很不喜歡。但那兩個人起碼將厭憎也表現的明明白白,沒有什麼虛情假意。

偏娘家人,這般冷心冷血的不願答應苓姐兒的事情,還要裝作熱絡體貼的樣子一心想要意姐兒嫁過來,更為叫人寒心。

向媽媽有心相勸,畢竟梁氏寫去的信裏是同時提到了這兩樁親事,梁太太有可能隻是權衡了下覺得那一個更合適而已。

但梁氏說的也沒錯。梁太太知曉重芳柔去沈家做小妾的事情,定然明白重芳苓在說親上要不如以往順暢。梁太太如果真心想拉拔外孫女兒的話,就會先為重芳苓打算,而不是急著讓自己孫女嫁到國公府。

思及此,向媽媽深深的歎了口氣,扶了梁氏進屋歇息。

酈南溪早先在梁府裏的時候,湊著梁大將軍和重廷川談論戰事時就走了好一會兒的神,想著新的那花瓶插什麼好。如今已經拿定了主意用哪些花來配,她隻管擇了合適的枝丫和花朵便也妥當。故而到了花園中後,她就直奔著想要的那幾種花去,並未留意旁的地方。

直到她到了迷迭香的花叢旁,想要摘取極多的時候,就聽旁邊傳來了低低的抱怨聲,還有砰砰砰的一下下撞擊聲。

抬頭去看,旁邊那棵還沒長得很大的梧桐樹的枝丫都在抖動了。

酈南溪無奈,走過去問道:“不知這梧桐樹哪裏得罪了八姑娘?我與它說一聲,讓它改了還不成麼。莫要再繼續踢下去了。不然這樹幹怕是要折斷。”

重芳苓正一下下憤恨的踢著樹幹,猛一聽到說話聲,當時就止了動作。再一看過來的就酈南溪一個人,她的眼眶登時就紅了。

酈南溪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勸她不要傷了樹而已,怎麼就惹得她就要哭了,忙道:“你還是莫要哭了。樹由著你踢吧,若是踢壞了你去和六爺說聲跟他交代下就好。”說著轉身就要離開。

誰知重芳苓居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而後撲到她的肩上哭泣不已。

“六奶奶,你說,我娘到底疼我不疼我?”她拉住酈南溪的時候用的力氣很大,酈南溪一時間掙脫不得,隻能耐著性子和她周旋。

“你娘自然疼你。”酈南溪說著,就試圖把手臂抽出來,“不過,你有什麼事情,和她去說就好。與我講沒有什麼用處。”

酈南溪不肯聽,重芳苓卻非要說。

“芳姐兒出了那樣的事情,我的婚事肯定要受到阻礙。”重芳苓抹著眼睛,“我問我娘。我娘本來和我說,若找不到合適的人就把我嫁給表哥。我想這樣挺好,表哥人不錯。結果剛剛我去找她,她又要說想把表姐嫁給廷暉,給我另尋良人。”

說到此,重芳苓哭得更厲害了,“可除了外祖那裏,我如今去哪裏找到更好的人家?六奶奶,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讓母親改變主意?”

酈南溪記得自己剛才過去的時候重芳苓不在那裏。想必是她離開後重芳苓去尋過梁氏。

看這姑娘哭得傷心,酈南溪暗歎口氣,拿出重芳苓腰間塞著的帕子給她,“擦擦淚吧。”重芳苓不接,酈南溪就將帕子塞到了她的手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哪裏知道這些。”

她當初都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嫁人,又如何得知這些事情該怎麼去做。

重芳苓顯然不信她,一把將她甩開,恨聲道:“你莫要惺惺作態了。誰不知當初想要嫁給國公的京中閨女多如牛毛?原先娘和外祖母都想要意表姐嫁給國公爺。最後偏你得了去。你既是能謀來國公夫人一位,幫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酈南溪這才知曉,若非皇後娘娘堅持讓重廷川娶酈家女,那麼梁氏就很有可能把梁意配給重廷川了。

難怪梁意對她有種莫名的敵意在。

不過,梁意的這種敵意與曾文靈不同。曾文靈是心儀重廷川,所以處處看她不順眼,處處針對。但梁意更多的是那種類似於東西被搶的鬧情緒。所以相較來說,酈南溪不喜曾文靈更多一些。對梁意,無視就好。

酈南溪沒料到重芳苓會對她說出這些來。不過,重芳苓既是鬆開了手,她就也不在這裏多待。淡淡看了重芳苓一眼就轉身而去。

回到石竹苑後,酈南溪先是尋了個不錯的花瓶插了一瓶花讓人給老太太那邊送去。她今日是不準備攙和到二房那邊的事情去了,先前老太太也遣了人來叫她,她隻說得陪著國公爺,不得閑。送瓶花權當是給老太太舒舒心了。

將這一個做好,酈南溪方才取了自己新得的花瓶用心做起來。

她做這些的時候,都是在書房進行的。

重廷川看著她一點點將花枝剪好,一點點將花葉擺放工整,又看她悉心的將花兒插到瓶中。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重廷川靜默許久後,終是忍耐不得,將書丟擲在了一旁,大跨著步子走到她的身後,從後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酈南溪剛才聽到他的腳步聲就知道他在靠近,看他探手,下意識的就往旁邊躲。可她反應快,他比她更快。她稍一挪動步子,他已經側跨過去轉了方向將她摟入懷中。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她掙紮半晌掙脫不得。隻能悶悶的說道:“六爺這是做什麼?莫不是不準我插花了不成。”

“插花是可以。”重廷川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將她箍的很緊,“不過,隻顧著插花不搭理我,這可就不成了。”

“我有不搭理六爺麼?”酈南溪把頭一扭,“我哪裏敢呢。”

她這話明顯就帶了賭氣的意味。

重廷川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在她耳邊低笑,“還不敢?這樣鬧脾氣的話都說出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我才知道說實話竟然也是‘鬧脾氣’。”酈南溪好不容易趁著他笑的時候把手臂抽了一個出來,自顧自踮著腳探手出去夠桌上的花枝,“那我說我要插花,不然這花就枯了,國公爺覺得是鬧脾氣還是說實話?”

“嗯。鬧脾氣。”重廷川將她好不容易掙脫的手重新攬了回來,一把將人抱起,直接把她帶到了屋子的另一邊。

摟著她在窗前站好,重廷川抬手給她捋著剛才掙紮間鬢邊散落下的發,這才笑問道:“說罷。剛出去一趟,受了什麼氣。”

“哪裏受氣了。”酈南溪側首看向窗外,“即便有氣,也不敢對國公爺發啊。”

“哦?為何?”

“聽聞當初中意衛國公的京中貴女多如牛毛?我既是好不容易爬上了這國公夫人的位置,自該好好珍惜才是。哪能隨意發火。”酈南溪說著,不由得氣悶,惡狠狠的橫了他一眼。

她雖覺自己這一眼很是凶惡,但看在重廷川的眼中,卻覺得嬌媚可愛得緊。

重廷川低笑了下,“我怎麼不知道。你和我仔細說說。”

“你不知道就怪了!那麼多人都想嫁你,偏被我給謀得了,可見我手段高明。”

想到剛才重芳苓的那些話,酈南溪的語氣就好不起來。

曾文靈就這樣說過她,如今重芳苓也這般講。

酈南溪氣悶的去看重廷川,“全都是你做的好事,偏偏一個兩個的全怪到我頭上。”

這親事分明是他謀來的,憑什麼都來說是她做的?真正是有苦說不出。

重廷川這才明白過來她糾結的地方在哪裏,含笑看她,“往後不管是誰這麼說你,你都可以直接和她們講,這事兒本就是我的主意。她們若不信,盡管讓她們來問我。旁的事情上我不願搭理她們,但若是問這個問題,我定然如實相告。”

他把話說得很坦誠,酈南溪也知道這是他能做的最大極限了。畢竟別人怎麼想,他也是沒法幹預。

可她此刻就是鬱悶得很。就算她對旁人這麼說了,又有幾個人真會去找他求證?最後還不得不了了之。

酈南溪滿心鬱悶低聲喃喃:“也真是的。我招誰惹誰了。”怎麼就到了這個田地。

看著小嬌妻不甘不願的模樣,重廷川心裏暗暗歎息,一把將她摟在懷裏,用心抱緊。

“很簡單。”

他輕輕吻上她的唇,“你招惹我了。”

因你毫無征兆的闖進了我的生活,所以,我不顧一切的娶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