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哪裏像了。”秋英道:“不就都很高、相貌看著和尋常京中人不同。還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金盞兩次被秋英搶白, 不服氣了, “就是很像!你見過像他們那麼高的麼?再說了, 相貌和尋常人不同的多了去, 咱們京城哪裏人沒有?北疆西疆南地的都見過, 可與國公爺五官相似的有幾個!”

酈南溪仔細想了想, 說他們的長相有點相似吧, 還不是特別像。若說不同吧,阿查的相貌瞧上去偏就有那麼一點點的眼熟……

秋英金盞爭執個沒完。

酈南溪被她們吵的沒轍了,索性讓兩個人都去端盤子, “像或不像有什麼打緊?先做事才是正理。”

兩個丫鬟這就沒了話趕緊去將切好的果子端進屋裏。

酈南溪進屋的時候正好聽到阿查和重廷川在說起這次幫忙的事情。

“不知國公爺要幫忙看的人現在哪裏?”阿查說道:“早些幫了您也早些了結心事。”

“不急。”重廷川請他吃果子,緩聲道:“太刻意了去看怕是要惹人不喜。過幾日家中有宴請,還請您屆時參加, 幫忙看看。”

重廷川說的宴請指的是幾日後老太太將要舉辦的一次賞花宴。如今到了春日百花盛開, 正是賞花好時節。且關家姑娘和重家七爺重廷劍的親事已經有了些眉目,老太太也想著湊這個時機請了對方家的女眷來, 多熟悉一下順帶著認真的商量下那事兒。

阿查這次來的也巧, 正趕上了這次宴請, 不然的話要讓他見到那孟女怕是真的要專程叫了人過去一趟才行。畢竟徐氏不太將二老爺的妾侍通房帶在身邊伺候, 老太太那裏也等閑見不到人。

更何況上一回孟女和杉哥兒就守在酈南溪回國公府的那小徑上, 被人送回去後老太太很是嚴厲的斥責了她。自那時候起, 孟女露麵的次數就愈發少了些。若非這幾個月她表現的頗為聽話讓徐氏很滿意,恐怕這一回宴請她都無法露麵。

阿查知道京中人規矩多就沒多問,應聲道:“也好。”

若是單獨去看二房的一個侍女, 卻是是太過突兀了些。他一個外地人剛好那日前來拜訪老太太, 倒是沒人能說得出什麼來。

阿查剛到京城還沒安頓好。重廷川有意安排了他在府裏外院住下,卻被阿查婉言謝絕了,“我想在京城裏多走走多看看,在國公府裏住著多有不便,倒不如去客棧裏了。”

剛才交談過後,重廷川已經知曉他是西疆一個部落族長的兒子,身份在當地也是十分尊貴的。若非近些年來他一直天南地北的在找妹妹,怕是早已安定下來接替年邁父親的族長位置。

阿查為了尋妹可以幾十年如一日的四處奔走。這樣的人素來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勉強不得。

重廷川很尊敬他對待親人這樣認真的態度,見他堅持就沒勉強,後道:“若是先生需要,我可以派人幫您找一找。”

“謝謝國公爺。”阿查的漢話帶著些西疆的口音,聽著稍微有些怪,但神色認真語氣誠懇,“若是你肯幫忙,我和家人感激不盡。”說著朝重廷川躬身一禮。

重廷川扶了他一把,“您不必客氣。”

重廷川剛好要去外書房與人商議事情,就和阿查一同往外行去順便送了阿查出府。

他們走了沒多久就有丫鬟過來通稟,說是五奶奶和於姨娘來了,正在石竹苑外等著。酈南溪就讓她們將人請了進來。

吳氏一進門就歎道:“我剛才瞧見一個老人家,和國公爺差不多高。那是誰?”

“誰說他和國公爺一樣高的?”重令博在旁嚷道:“明明國公爺更高!”

吳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打岔。

重令博不理她,轉過來拉了酈南溪的衣袖說道:“真的真的,國公爺比他高,高了小半個頭呢。”語畢他十分嫌棄的看了吳氏一眼,又和酈南溪說:“我娘她眼神不好,六奶奶你別和她計較。”

吳氏氣得就想揍他。

她巴掌剛抬起來,還沒來得及喊幾聲嚇唬嚇唬兒子,重令博已經在扯著嗓子叫了:“你打我?你打我我不叫你娘了!”

他正嚎著,轉眼看到酈南溪微微皺了眉,頓時住了口,想了想對酈南溪道:“六奶奶一定奇怪我什麼會過來吧?聽說六奶奶這裏有新果子吃,我就來啦。”

重令月拉著於姨娘的手在旁邊掩著口噗噗直笑,“嬸嬸他唬你呢。”小姑娘的聲音細聲細氣的,不過比起去年初見的時候要響亮一些了,“哥哥剛才嚷嚷著說要來這裏玩,尋不到借口,在院門口問丫鬟們了好久才知道這裏有客人所以有新果子。”

她原先隻敢在重廷帆在的時候叫聲“嬸嬸”,後來漸漸膽子大了點,就很多時候都會這麼喊了。

重令博氣極,小臉紅紅的衝她嚷嚷:“誰說的誰說的?我哪裏想要來了?明明是你想來非要我跟著!”

“好了你就別裝了。”吳氏看不過去,揪了他往酈南溪跟前一拽,指著他一直握著的手道:“他說要送你個東西。藏了好幾天了,今兒被我翻出來,我瞧不過去就帶了他過來。恰好碰到於姨娘和月姐兒,就一並帶來了。”

說著吳氏把重令博往前推了推,“說罷,給六奶奶的是什麼?拿出來啊。”

事到臨頭了,重令博卻愈發扭捏起來,磨磨蹭蹭的把手攤開,露出裏麵一個小東西,“喏。前幾天上街看到的,送你吧。”

男孩的手心裏是個木雕的小鳥,做工頗為精致,隻有大人的拇指那麼大,很是可愛。

酈南溪不好彎身,就讓郭媽媽把東西拿了過來遞到手裏仔細端看,欣喜的和重令博道:“多謝博哥兒。”

“沒什麼沒什麼。”重令博揚著腦袋十分自得的道:“聽聞快到你的生辰了,我瞧著你沒人送禮物也怪可憐的,就姑且送你一個罷。”

語畢,他很是期盼的問道:“我是第一個吧?”

其實酈南溪的生辰在四月裏,郭媽媽她們知道這事兒,許是透了一些話出去,但是沒有對外細說過。重令博很顯然是不知打哪兒聽到的這個消息,即刻就準備了生辰賀禮。

酈南溪沒料到這個脾氣不好的小男孩兒竟是也有這樣細心的時候,一時間感慨萬分,不由得探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多謝博哥兒。當真是第一個。”

重令博的下巴揚的更高了,斜睨了吳氏一眼,“我就說我厲害吧。”

吳氏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叱道:“臭小子,你娘我過生辰的時候也沒見你積極過!”

重令博嘿嘿的笑,“可我也沒把你推下假山過啊。”

吳氏一聽這話,當真氣狠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重令博嗷嗷嗷的叫。

母子倆就在石竹苑裏你追我趕的跑開了。

因著酈南溪有了身孕,即便大大咧咧如重令博也不敢大意。眼看著母親追過來了,他腳底下一轉就朝院子裏頭跑去,免得在屋裏鬧起來衝撞了六奶奶。

重令月看了笑得眉眼彎彎,拉了酈南溪的手說道:“嬸嬸真的要過生日了?那麼那個大個子的客人就是來給您慶祝生辰的麼?”

“還有一段時間才過,到時候請月姐兒過來吃麵。”酈南溪說道:“他並非為此而來,另有他事。”

重令月很乖巧,見自己猜錯了後並不多問,點點頭“哦”了聲就沒有再提這個。

倒是於姨娘難得的有些好奇,問郭媽媽她們:“個子很高的人?真的還有像國公爺那麼高的人麼?”

“有的有的。”金盞笑道:“我覺得那客人個子和國公爺差不多,相貌也有點像呢。”

“果真如此?”於姨娘眼睛一亮,“那……”

“您聽她瞎說啊。”秋英在旁笑道:“她是看著不像漢人的就和國公爺像。我瞧著就不一樣。”

“哦,這樣啊。”於姨娘的眼神黯淡下來,很輕的低聲喃喃道:“那就肯定不是了。”

她的聲音太小了,被外頭重令博的嚎叫聲遮去了一大半。酈南溪沒聽清,問道:“您說什麼?”

於姨娘強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我忘了好多事情,什麼也記不起來,總想著碰碰運氣,卻沒那個好運。”語畢,她輕輕的鬆了口氣,側首喊了重令月一聲去吃果子。

先前客人吃剩的那些已經盡數撤了,現在已經換上了新切的幾碟。

酈南溪就喊了重令博進屋。

雖然當初說想吃果子不過是個借口,可重令博是真愛這邊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石竹苑的吃食就是格外的好,他在這裏覺得什麼都香。所以一聽酈南溪叫他就趕緊進了屋。

三月二十五那日,恰好是舊宅那邊宴請的日子。

若是以往,重老太太定然會將酈南溪叫了去,給她和太太奶奶們一起安排些需要幫忙做的事情。但如今酈南溪有了身子不同往日,重老太太就讓她好生歇著,什麼都不用幫,到時候隻管來參宴就成。

體諒酈南溪身子重不能隨意出門,重老太太還特意讓酈南溪幫忙擬了客人單子,讓她加上自己想要請的人來。

“你那些小姐妹好久不曾見了,既是有宴請,不若一同請了。還有你家親眷也可以來一來。”重老太太道。

酈南溪倒也想請了自家親人,可這次隻請了女眷。酈家那邊的話,若隻請三太太一個人不太好,大太太二太太她們請來更是麻煩。酈老太太年紀大了輕易不出門。思來想去,未免三太太被妯娌們非議,她隻能棄了這個打算。

不過自己那些好姐妹她是真的想見一見,便笑著應了老太太的好心提議,給梅江婉、柳平蘭和朱麗娘各下了一張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