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孑然一身下天山(1 / 2)

一想到仙君, 似有一把錘子在我的心上撞了一下, 讓我覺得胸悶, 我扔了劍, 在大石上坐了下來, 想起昨天子煊說, 仙君他一直隻是把我當作別人的替身······

子煊說得沒錯, 我與仙君非親非故,我一向將他看得重,是因為我初來這世上他便救過我, 也是我所見到的第一個人。而他因何看重我?他說過,我的眼睛長得像他那位故人,我也曾親眼見過他房內那幅畫像, 眼睛確實與我很像。他將我當成她, 我並未吃虧,反而多得了許多照顧, 而且, 那紅衣女子那樣的天人之姿, 我若是能替得了她, 也是我三生之幸。

然而, 我仍是胸悶······

今日之約, 我究竟去還是不去?若是去了,像昨日對魔君那樣,振振有詞地發泄一頓倒也痛快, 可是一想到麵對的是仙君, 我又似沒辦法對他說出昨日那一樣的話來。

思來想去,仍是個胸悶······

我捧了胸口暗自揣測,莫不是傷才剛好,又複發了?自席地而坐,調息了片刻,胸悶之感未曾緩解,倒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天山入夜後總是異常寒冷,尤其,是這煙雨峰。

我又起身練了一回劍,停下手來,順著那崇山峻嶺的走勢抬頭,一直望向那群山之巔,那人是在河邊等我,還是已經回了衡芷齋?我今日失約,他是會惱我,還是根本無所謂?

也不知癡癡地望了多久,略一轉頭,卻見一人不知何時靜靜地立於我身後,身姿如青鬆挺拔,笑容似和煦暖陽。我連忙恭身行禮,喚了聲:“師尊。”

他隻淡淡問我:“更深露重,為何還在此間逗留?”

我答道:“回師尊,無憂在此練劍。”

師尊笑道:“無憂幾時變得這般勤奮了?”

他這一笑,讓我十分慚愧。他看了看我,說:“臉色倒確是不好,可是病了麼?”

我搖搖頭,又接著點了點頭說:“大約是舊傷未好······”

“舊傷?”師尊探究地又看了看我,說,“你受的傷原也無大礙,仙君卻渡了你六百年的靈力,豈還有不好的道理?”

六百年的靈力,放在我這樣一個凡人身上實在是件很浪費的事,然而,我此時的心思卻並不在靈力上,師尊一提仙君,我又不覺地苦了臉,問道:“師尊,仙君他,有位傾城絕世的未婚妻,您可見過?”

師尊沒想到我會突然問了個不沾邊的問題,似有些意外地愣了愣,卻仍是耐心地答道:“哦,想當年,聽聞她於成年禮那日曾一舞動天下,都道那女子仙姿綽約,傾國傾城,我卻是不曾一見。隻可惜,世事難料······”

師尊微微歎了一聲,似是不欲說下去,卻放下此話不提,向我問道:“你說你舊傷未癒,卻是有何不適?”

我木然答道:“胸悶得很,思維不暢,食欲不振,手腳乏力······”其實我忘了,我一天未曾飲食,換了誰也該手腳乏力了。

師尊不說話,卻是向著我方才望的那群山之巔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說了句:“倒真是病得不輕,我明日便叫明秀下山為你抓幾副藥回來調理調理,時候不早,你該回房了,莫誤了明日早課。”

次日,尚師兄果然為我抓了藥回來,別的病症好不好我尚不知,隻是睡眠卻絕對是好了起來。睡飽之後,腦子也似變得靈光了許多,我暗自思量著:自來到這世上,我便一頭紮進了天山,也不曾出去好好看看這大千世界,如今,不如下山去四處走走,行俠仗義一番,說不定還能順帶著打聽打聽我可有家人。隻是,我靈力尚淺,遠未到能夠下山遊曆的水平,若是向師尊稟明,他定然不允,還是悄悄溜走得好。

打定主意後,我白天仍是不動聲色地上課練功,晚上便悄悄將紫嵐姑姑教我的魔界心法練上幾遍,以備不時之需,平時還會留意著攢點錢,還為自己備下了一套衣裙,我怕穿著天山派的衣服下山,萬一遇到壞人我打不過,丟了師門的臉。

那日,仙君又來了門中,我遠遠地便瞧見他了。他仍是素衣墨發,神采奕奕,哪有半分不開心的樣子,想來定是對我失約之事絲毫不曾放在心上,我甚至懷疑,他該不會忘了日子,故而那日壓根沒去河邊,也不知道我去沒去吧!

這一想,舊傷似又發作了,胸悶得慌,我繃著臉轉過身去,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然而,仙君也並未理我,他似是根本沒看見我站在這裏,隻是直直地向著內殿去了,自那日起,他與師尊下棋彈琴,三日都未出來,隻有那時不時流傳出來的絕妙琴音,餘音繞梁,宛如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