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仙君在靈兒走遠之後, 竟然也抬腳順著她方才走的路徑向那村中走去, 小喵竟還不顧我鐵青的臉色調侃了一句:“仙君, 你這是要跟去那靈兒姑娘家, 做上門女婿去嗎?”
我“噔”一下火冒三丈, 終於炸了毛, 衝著仙君叫道:“不許去!你說, 你要我······你要小喵還是要她!”說完,我一把抓過小喵來擋在麵前,小喵順勢地做出個呆萌臉來。
仙君被我問得張口結舌, 梗了半天答了句:“我怎會要這倒黴相的妖怪!”
這回輪到小喵的臉色鐵青了,他如同一掛點燃的爆竹一般,喋喋不休地怒聲道:“我怎的是倒黴相了?你哪隻不好使的眼睛看見我是倒黴相了!我爹說過, 我是英俊瀟灑、舉世無雙!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怎麼看也是大大的福相!”
仙君卻是一副悠然自得雲淡風輕的樣子, 指著那村子的方向說道:“我說的不是你!我說的,是她!”
我愣了半晌, 有些明白過來, 驚訝地問道:“你是說······靈兒是妖?”
“難道不是麼?我當時主動扶她, 便已探知她非凡人, 她今日在那榮安城中鬧出那樣大的動靜, 恐怕正是為了引我們前來, 隻是不知意欲何為。”
“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下, 我笑得格外輕鬆, 之前的酸味已盡數散了。
小喵卻有些遲疑,他默了半晌說道:“可是我爹說,叫我遠離妖界之人。”
他那爹還真是有些麻煩,我想了想,掏出一個布袋來,這是我上次去藥鋪買藥時掌櫃送的贈品,當時我一口氣買了幾十包藥,直塞滿了一個口袋,到現在,那布袋一掏出來還帶著濃鬱的草藥味。我撐開口袋對小喵說:“你進來,我帶你進去!”
小喵向著那布袋一伸頭,便被濃濃地藥味熏得退了一步,他皺著眉十分嫌棄地說著:“好重的味兒!有當歸······還有陳皮味······”
“少廢話,快變身!”我橫了他一眼,“當歸補血,陳皮開胃,多聞幾口也受益匪淺!”
小喵隻得一縱身鑽進了布袋之中,化出他的真身,整個身體都裝在袋中,隻時不時地探出小半個貓頭來看看我們。我將布袋背在背上,再向那村中看去,一片稻田幾戶人家,在開闊的視野之中早已沒了靈兒的蹤影。
我背著小喵,和仙君一起向村中走去,隻見夕陽斜照炊煙裏,滿地槐花空寂寥。
還沒走幾步,便見不遠處一農舍柴門之前孤零零坐著個年邁的老奶奶。一張看起來飽經風霜的臉,上麵的皺紋深如刀刻的一般,雙目深陷,目光看起來空洞無神。一雙手瘦得如皮包骨,右手上似還捏著根小小的繡花針,左手上卻拿了個空空如也的繡繃。
我心中甚是費解,這樣大的年紀,還在繡花嗎?可是為何她那繡繃卻是空的,上麵連塊布也沒有!
那老奶奶抬頭看見了我們,幹癟枯裂的嘴露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顯得蒼白而詭異。
我感覺渾身汗毛直豎,故意偏過頭不去看她,一邊和仙君繼續前行,一邊沒話找話地說著,想打破這讓人感覺有些陰森古怪的氛圍。
我問道:“你方才,為何說那靈兒姑娘是倒黴相?”
仙君正一邊走著,一邊默默地關注著四周的動靜,口中淡淡答道:“她既執意選定了我來做她的對手,便算她運氣不佳了。”
“我方才還以為······還以為你看上人家姑娘貌美了呢。”
仙君偏頭看了看我道:“善妒的女子,身邊有一個已經夠受了,如何還敢處處留情?”
我愣了愣,善妒的女子?是在罵我麼?我咧開嘴笑了笑,第一次發現被人罵完之後心情不錯!
又走了一段,這回看見前方大槐樹下站著個玩耍的孩童,樸素的布衫之上雖是沾滿泥漬,然而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靈動有神,紅蘋果似的臉頰圓嘟嘟的,讓人有伸手捏上一捏的衝動。我們走上前去,我俯身向那孩童問道:“小弟弟,你方才可曾見過一個穿黃色衣衫,十分漂亮的姐姐打這兒經過麼?”
那孩童見了生人有些靦腆,他稚聲稚氣地輕聲答道:“見過,她向那邊去了。”他手一指,卻見那邊幾條鄉間小道交錯而行,分不清是哪條。
我隻得複又向他說道:“小弟弟,我們不認得村中的路,你能帶我們去嗎?”
那孩童有些怯怯的,猶豫了片刻,終是憨厚地點了點頭。
一路走來,天色越來越暗,暮鴉棲於青藤之上,陰沉沉地叫上幾聲,感覺蕭索而冷清。一彎如鉤之月不知何時升了上來,發著慘白的光。陰雲如夢魘一般終於完全地遮擋了西沉的餘輝,虯枝老樹於地麵投影出鬼魅般的影子,如狂魔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