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可不敢居功,”她快人快語道,“守你三天三夜的實實另有其人。”
我愣了愣,卻是沒有作聲,若不是豆姨,我心中隱隱便已有了答案。果然,豆姨倒豆子似地說道:“初時你的靈力和容貌都在恢複之中,睡得頗不安穩,仙君怕你睡著時碰了臉,故而······抱了你三天三夜。他一直抓著你的雙手,不讓你亂抓,讓你背靠在他身前睡的。直到今日天明之時,他見你靈力已穩,臉色也恢複了正常,才告辭而去。”
她見我隻顧呆愣著,也不說句話,以為我心有顧慮,又連忙解釋道:“公主放心,其間我時常進來照看公主的,仙君十分守禮,絕沒有輕薄公主。”
她的解釋反倒讓我有些掛不住,我輕聲說道:“豆姨說哪裏話,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回身又問,“島上如今是個什麼狀況?眾人都散了嗎?”
豆姨答道:“早已散了。那日公主傷重暈倒之後,魔君倒也識趣,走前還叮囑了我好生照顧公主。仙界之人也與君上和世子道了別,隻有仙君放心不下,今晨才走。如今,君上和夫人皆已無大礙,隻是可惜了君上那一身的修為······為了救我們,算是靈力全無,成了一介凡人,夫人天天抹淚呢。至於島上事務,公主放心,世子年紀雖小,做起事來卻是有模有樣的。”
“小喵呢?”
“唉喲,你的那位朋友啊······”豆姨皺著眉說道,“長得雖然是十分討喜,就是個頭太大了些,那日為了將他抬回廂房養傷,十來個強壯的小廝才抬得動他。可是折騰了半天也進不了廂房的門,連門都拆了還是太窄,後來就要拆牆了,虧了世子趕來,用靈力助他恢複了人身,這才順利進了門。君上已經親自為他診過脈了,說是暫無性命之憂,隻是還需養上一段時日,他如今還沒醒呢。”
我點點頭說道:“我這便起身去給爹娘請安。”我心中暗暗想著,那東海因為蓬萊而受了池魚之殃,平白遭逢一場大劫,我也當去看看敖煥。還有天山派,為了蓬萊出生入死,也當登門拜謝。
豆姨應了聲:“是。”便出了屋。
我起了身,於銅鏡之前坐下,鏡中出現了那張久已不見的傾世容顏。雙眸似水清波流盼,膚如凝脂氣若幽蘭,仙君將我畫得還真像。可是,我細細回憶著,卻怎麼也想不起我容貌盡毀之前,是何時見過他。倒是有個身影讓我心中疑惑,隻是那人卻在凡間······
我歎了口氣,他既守了我三天三夜,為何又不願等我醒來,與我見上一麵,便匆匆離去?想來那日,子煊於大軍之前冒然求婚,他定然還是心懷芥蒂,才會獨自一人暗暗轉身。想我雲灩飛從不曾負過誰,唯一對不起的卻是自己的未婚夫,哪一個男子能容得他人於大庭廣眾之下向自己的未婚妻求婚······
我想著想著,那隻握著玉篦的手卻似重得抬不起來。
重披絳紗衣,珠釵綰發髻,淡掃柳葉眉,腰佩寒山玉······
當我走出房間時,我已經完全恢複成了從前的樣子,我想唯一不同的,隻是容顏下的靈魂,已再不似從前。不似無憂的呆萌天真,也不似雲灩飛的初生牛犢,如今的我,已是再世為人。
蓬萊在一場浩劫之後百廢待興,而我爹失了靈力之後一直在休養身體,因此,我每日裏除了依禮向父母請安之外,便是和瀲揚一道操持島上繁瑣的事務。
我和瀲揚一道去了趟東海,那龍宮裏也是亂做一團,把敖煥忙了個焦頭爛額。偏偏東海龍王遇難之後,敖煥的娘十分地想不開,每日裏尋死覓活,讓敖煥更是煩惱。
於是我們便將龍後接到了蓬萊小住,一來可以散散心,避免她觸景傷情,二來,每日裏也有我娘這多年的鄰居好友陪她解解悶。
我還特意去了趟天山,拜謝雪中送炭之情。上陽真君因早知無憂便是蓬萊公主,因而,他是唯一一個淡定之人。見到我的時候,隻聽見師兄師姐們齊齊的“啊”了一聲,我環視了一下,有好幾個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唉!我醜的時候驚了他們,如今我美了,仿佛亦是驚得不輕。
我給蔽月和流雪兩位師姐備了些小禮物,同時又聽見那位最擅長評論我的眼睛的那位師姐侃侃說道:“一個人若是眼睛生得極美,那她一定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美人兒,我早就料到了,無憂一定醜不了多久······”
最誇張的是上清師叔,他此番待我竟然一反常態地斂了他那炸雷似的嗓門,說起話來溫和得緊,還一再地誇我“天縱英才,聰慧絕頂”!讓我實在是慚愧。
最後,師叔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了紙筆出來,說是蓬萊公主之名他早已如雷貫耳,今日定要求一幅我的墨寶。
我慎重思索再三,寫了一幅大大的“師叔威武”掛於他屋內最醒目之處,直至辭行之時,師叔兀自感動得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