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煥起初是想著, 最好能不驚動兩位龍王, 自己先私下征得慕容霜的同意, 這樣, 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原以為慕容霜既然常常流連於花叢之中, 自然對他也是不會太在意的。
於是他修書一封, 叫人送去了南海, 直接交給了南海公主慕容霜。信中隻說兩人素不相識,並無感情基礎,恐性情不和, 望能退婚。若慕容霜能答應,他願重禮相謝。
誰知,那慕容霜卻是典型吃著嘴裏的, 看著鍋裏的。她雖然終日四處拈花惹草, 風流債都欠了幾屁 股,然而, 她身邊的那些小白臉哪個能比得上東海的太子敖煥呢。
她早就聽聞四海之中, 唯有東海的太子能文能武, 是個翩翩佳公子, 且與自己門當戶對, 是典型的高富帥!她聽了那傳聞, 是早就想親自跑到東海來瞧一瞧了,又怕敖煥嫌她不矜持,因此才強忍了這些年, 就盼著早日大婚。
書信送到南海, 慕容霜見敖煥竟有退婚之意,心中是又急又惱。
她一麵回信,斷然拒絕了敖煥的退婚之請,一麵上躥下跳著,做出一副癡情到死的樣子來,猴急地催促著自己的父親南海龍王去東海協商完婚之事,還放出話去,說是早就對東海的敖煥一往情深,此生非他不嫁!
敖煥沒想到,婚沒退成,還弄成了這樣一個騎虎難下的局麵。然而,一月之期轉眼已到,他隻得先去小漁村接玉染,退婚之事,唯有慢慢再想辦法。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更何況,他和玉染已有一月未見。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等他趕到的時候,哪裏還有什麼小漁村。村中橫屍遍地,慘不忍睹,空氣中殘留著一縷淡淡的妖氣,烘托著周遭的寂靜,活活地要將他逼瘋。
妖界那段時間時常在凡間屠村取血,敖煥早有耳聞,此時,他真的恨死了自己,為何要讓玉染離開,為何沒有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在那一村子橫七豎八的屍骸之中,他仔細地搜尋著他的玉染,他盼自己找不到,那樣,也許她還有一線生機。
然而,當他真地找到她的時候,他徹底絕望了!一顆心因為絕望而痛不欲生!
一個村子的人都死了,玉染也不例外。她和所有人一樣,變成了一具沒有血的幹屍,身體已經冰冷,沒有一絲的生氣,那張曾經巧笑倩兮的臉,白得讓人觸目驚心。
她雖然已經死了,可是,她的手一直緊緊地握著,掰也掰不開。
一滴淚猝不及防地從他眼中滴落下來,他已經猜到了,她至死不放的東西是什麼。果然,他攤開她的手掌,手心裏,是那顆他送她的定情之物,東海的避水珠。
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錐心之痛!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而敖煥,是個致情致性之人,死去的,是他至珍至愛的女子。
他盛怒之下,一心隻想殺上枯石嶺,去找花無影拚命,為玉染報仇。然而,他的父親東海龍王,卻一道急令將他催回了宮。
回宮之後敖煥才知道,南海龍王已經正式向東海提出了兩家的婚事,並奏請天君為兩家主婚。
敖煥剛剛失了玉染,正一心沉浸在悲痛之中,哪裏還有心思結什麼婚,況且,要娶的,還是這個讓他心生厭惡的南海公主慕容霜。
他情急之下,直接衝上了天宮,東海龍王硬是拉都拉不住。
他懇求天君收回成命,取消東海與南海的婚約。然而,君令如山,豈能朝令夕改。何況,那南海龍王也算一輩子兢兢業業,並無大錯,若是突然無緣無故地被東海退了婚,那也是件極沒有麵子的事。
天君不僅沒有答應他,還斥責他年輕不懂事,恣意胡鬧,下旨兩家於一個月之內完婚。
敖煥倔強地跪在宮門外不肯走,也不知道這樣沒日沒夜地跪了幾天,天君一直沒再見他。
直跪到某一天深夜,宮門外更深露重,空中懸著冷冷清清的一輪明月,他那一腔的哀思在涼涼的夜風中無從寄托。
風吹著一襲袂袂的衣裙,緩緩地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有些麻木地側過臉去,看著那一襲華麗衣裙的主人。
她站在那一輪明月下麵,淡淡的月輝照在她花容月貌的臉上,更添了幾分光華。她華服盛妝,明豔不可方物,一雙大而有神的明眸,正深深地凝視著他,眼光複雜得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他愣了片刻,便淡淡地回過頭去,不再看她。晚風輕輕地拂過,她的美麗在他眼中,不過同這月影輕風一般,形同虛設,再沒有回頭多看一眼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