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躲了這許多日子, 其實我很想回仙界, 回蓬萊, 可是若回去了, 天後定然不會放過我, 瀲揚和敖煥也不會對我坐視不管, 我雖不怕死, 卻終是不想連累蓬萊和東海。
可是一直這樣躲在魔界,我怎麼說,也算是個仙界的叛徒。
我每日裏迷茫地看著那些飛動的蝴蝶, 終於有一日,看見一隻蝴蝶飛向了結界。
我的心有一絲悸動,那一刻我明白, 我的心很想離開, 我想去看看離慕,我告訴自己, 我隻是想要知道, 他到底是活著, 還是死了。因為, 我是恨著他的。
心念一動, 我已腳步輕盈地掠過了那片鳶尾花, 過了殤河與結界,我一揮手,踏雲而上。
我將雲駕得飛快, 直至靠近天宮時, 我才想起,我如果就這樣進去,隻怕還沒到得了端陽殿,便已被人發現,綁到了天後麵前。
萬般無奈之下,我隻得放棄大門,走側門······不,是翻側門。從天宮側門翻牆而入,一路要避開巡邏的禁軍與暗處的隱衛,到達天宮深處的端陽殿,的確不是件易事,好在本公主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其一,若說別的技能,本公主或許不精,若說爬牆上樹,我蓬萊公主雲灩飛真正是行家裏手,從小苦練的基本功!
其二,本公主成年時仍身姿輕盈,靈巧非凡,可做掌上舞;
其三,本公主不是淑女!
我再次上了房,此時,我就趴在端陽殿的屋頂上,以我現在的靈力,隻要我小心加謹慎,禁軍和隱衛都發現不了我。
可是離慕不同,他的靈力應當在我之上,若我輕舉妄動,他一定會發現我,除非有三種情況,他死了,他傷了,或者他醉了。
而當前的情形,是第三種。
那是一個我極不想看見的場麵,我透過揭開瓦片的縫隙向殿內看去,一瞬間,便已覺得氣血不暢,呼吸艱澀。
我一眼便看見了那個目光渴求著的白色身影,他半靠於一矮幾之旁,俊朗絕世的容顏泛著淡淡的緋紅,眉目如畫,卻帶著醉意朦朧,一縷墨發垂下,遮住了他的側臉。他身邊翻倒著七八個酒瓶,我雖然離得這樣遠,也能聞到星光醉的香味兒。
他並非是一個人,他身邊居然還坐著個風姿綽約的女子,一襲青色翠煙衫,肩削腰細,發髻高挽,一支明晃晃的步搖襯得她雪肌生輝。
我突然想起,他如今是天宮太子了,而這位妙言仙子,堂堂天後的外甥女,真正的金枝玉葉,一早便說是會許配給天宮太子,日後以正中宮的。
若是在從前,誰與我爭未婚夫,我定會上腳懟她!可是如今,撇開我與離慕之間的恩怨尚且不提,光從身份上來說,我已為天後所不容,又叛離了仙界,我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那一個······
青色衣袖下一隻纖纖素手,正為離慕把盞,她端起酒杯,款款送至他的唇邊,她那原本便輕盈綽約的身姿,此刻已是柔若無骨,酒杯伸過去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跟著湊了上去,眼看著便要靠進他的懷中······
他輕笑著低頭,目若秋波,晶瑩的唇間勾著一抹邪魅的誘惑,他並未伸手去接,而是直接湊過去,飲幹了她端著的杯中酒,唇上猶自掛著一滴酒,水光之間泛著令人眩目的光澤。
她巧笑嫣然,一邊將杯子置於幾上,一邊軟軟地靠進了他的懷中,她微仰著臉,素日裏看來那般不可一世的臉上,此刻隻有柔情萬種。
她慢慢地靠近了他的臉,溫軟的呼吸仿佛已經落在他的臉上,而他仍是一動不動,半分閃避的意思都沒有。
我的心,酸痛到窒息,我無法抑製自己又再次想起那天山之巔的一晚。他怎麼可以這樣,在愛過一個人之後,這麼快去接受另一個人的投懷送抱······
我不願再看下去,心像是被一隻手揉捏得生疼,腦中一片混沌,我有些慌不擇路地躍下屋頂,急急向一條小路上躥去。
可是,我才剛跑了幾步,麵前已有一個風華絕代的背影擋在了我的麵前,離慕緩緩地回了頭,長身玉立,白衣袂袂,眸光深邃而清明,哪有半分的醉意!
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淚水已經不爭氣地聚滿了眼眶,他看見我的眼淚,眸中深邃化開,如星光閃過,他怔了怔,沉聲向我說道:“無憂,你到底還是放不下我的,你還是在乎我的,是嗎?既如此,為何要丟下我,跟淩子煊去魔界!”
我被他問得一驚,慌忙擦了淚水,強硬地回道:“我何曾放不下你,何曾在乎你了!我不過是恨你,想來看看你是否傷重而亡了,如今看到你沒死,而且還如此風流快活,真叫我失望得很!”說完,我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