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蘿曾經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農家女兒, 十八歲成親, 嫁進了一個同樣貧寒的夫家。丈夫叫秋生, 對她很好, 他們就居住在枯石嶺下, 平時秋生會上山砍柴打獵, 青蘿會種菜織布, 日子過得雖然清貧,可小倆口卻是相親相愛,鶼鰈情深。
可是沒過多久, 秋生突然生了一場重病,病得下不了床,家中為了給他看病, 漸漸變得家徒四壁。秋生的病一日日沉重, 青蘿卻是從未放棄給他治病,家裏沒有錢, 她便會去山上摘些果子, 砍些柴, 去附近的集市上賣了, 為秋生抓藥。
可是,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知怎的,那枯石嶺上好好地就鬧起妖怪來,許多上山砍柴打獵的人都再也沒回來, 一時間嶺下的人們都嚇得再也不敢上山去。
秋生的藥已經斷了幾日了, 眼看著越來越虛弱,青蘿想不出別的辦法,決定還是上山去碰碰運氣。
她蒼白的臉上淒然一笑:“我那時並不知道啊,嶺上鬧的妖怪,其實隻是柏無蹤在和他的師妹打賭玩,他們為了比比誰的幻術最厲害,於是在那嶺上設下幻境,柏無蹤設的是富貴榮華,他師妹設的是俊男美女,等著世人去自投羅網,最後看誰殺的人多,誰便贏了。”
我心頭亦一陣淒涼,在柏無蹤和花無影的心中,人命便如草芥一般,然而,讓那些人喪命的,究竟是妖的凶殘還是自己內心的貪婪,誰又能說得清呢?原來,當初蔽月師姐說的果然是至高無上的保命真理,錢財如糞土,美貌亦不過是浮雲啊!
青蘿為了給丈夫看病,大著膽子上了山,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便發現往日裏再熟悉不過的路徑竟然變了樣,一條詭異的山路直引著她到了一個如夢境般的所在。
一邊是黃金屋,雕梁畫棟,金壁輝煌,其中金銀財寶讓人眼花繚亂,多不勝數;而另一邊是顏如玉,若來的是個男人,看見的便會是許多美女,而青蘿是個女子,於是看見的便是個溫文爾雅的公子,在向她暗送秋波。
青蘿是個恪守婦道,且一根筋的女子,自嫁了秋生,心中便隻有秋生一人。於是,她看也沒看那美男,便轉身進了黃金屋。
屋中錢財雖多,而她也是正需用錢的時候,可是她隻是看了看,硬是一樣也沒有拿。臨出屋時,她看見屋角睡了個酒氣熏天的人,山上寒氣很重,他卻是直接睡在地上的,胸前衣裳半敞著,露出一片緊實的肌膚來。
那袒露的胸膛讓青蘿不敢直視,她棄了黃金屋,隻在旁邊的果樹上摘了些新鮮漂亮的果子,用帶來的布袋裝了,又砍了些柴。待到想要下山時,她卻又想起屋中見到的那男子,若是不叫醒他,任他在屋內睡著,萬一著了涼,或是妖怪真的來了,吃了他,那可就是自己的罪過了。
於是,她又返回屋內,隻見那男子仍自睡著沒醒,她俯下身,用力地拍了拍他,嘴裏叫著:“這位大哥,該起身下山了,不然,等天色晚了,妖怪若是來了,你就走不了了!”
拍了半天,那男子終於有了些反應,他睜了眼,一雙眸子卻是黑亮有神,他帶著醉意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一雙柔軟的小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他一身酒氣地問道:“你是誰?敢來管我?”語氣雖是桀驁不馴,聲音卻還算好聽。
青蘿心中有些不悅,她忿忿說道:“我若不是好心怕你被妖怪吃了,我才懶得管你!你若是不怕妖怪,喝酒做什麼?還不是用來壯膽的麼!”
青蘿說著望了望屋子四周,靜得可怕,也有些心驚起來,倒拿起那人手中的酒瓶,往自己嘴裏灌了兩口,不由分說,便將那人往門外拉,嘴裏十分仗義地說道:“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那人似是饒有興趣地重複了一句:“妖怪?”他傲慢的目光在青蘿臉上細細打量了幾下,倒是不再多說什麼,乖乖地任由青蘿扯著往外走。
青蘿背起砍的柴,抱著一布袋果子,便開始下山。那人如墨畫的濃眉蹙著,十分不解地看著她那狼狽樣,說道:“屋內那麼多金銀不取,搬這些笨重不值錢的東西做甚?”
青蘿卻喜滋滋地抱著那袋寶貝似的果子道:“屋內的東西是別人的,爹娘說過,別人的東西擅取為偷。可是這果子和木柴是天生天長的,不是別人的,我可以帶下山去換些錢。”
他斜著眼看了看她,方才喝了幾口酒,此時自是俏顏帶粉,一副嬌憨之態。他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跟著她,他很清楚,她走不出這幻境中的路。
果然,她在這山中走了半夜也沒找到那條下山的路,直累得精疲力盡,氣喘不已。山中路滑,她一不小心跌了一跤,那捆背了半夜的木柴便滾落下去,不見了蹤影。她氣急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